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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劍閃電一般揮了出去。 詹臺卻比她動作還快一些,側(cè)身護在她身邊,黃紙符不知何時被他折成紙飛機的樣子,頂端尖銳沾了猩紅的公雞血,勢如破竹射向嬰兒一般環(huán)抱住張燕手臂的那具尸魂。 正中眉心,那人卻展唇一笑。 張燕仿若同步了他的表情,兩人同時開口,從張燕口中傳出的那聲音低沉,時而高亢時而粗糲:“小陸道長…多謝你今日來此…” 方嵐瞬間明白過來。 張燕口中的“陸道長”自始至終都從不曾指代化名幼卿的她自己。 而從頭到尾,都是在說本名陸詒的詹臺。 詹臺面上沉靜,背在身后的右手卻輕輕收起,原本在掌心跳躍的一簇藍火隨著他握緊拳頭被熄滅。 方嵐站在他身邊,沒由來地松一口氣。 這是張燕,也是于明。 是于明的尸魂,化身為張燕被活生生剁去的那截手臂。 “我既來此,就不會容許你繼續(xù)禍亂綱常?!闭才_緩緩開口,垂下眼眸,“你逆天徘徊陽間多日,如今大仇得報,也該放手了?!?/br> 張燕的神情仍舊恍惚,手臂上的于明卻慘然一笑,澄亮的清水自眼耳口鼻溢了出來,仿佛無邊泳池那流淌不停的一池清水。 詹臺眉尖一簇,深深嘆一口氣,尚完好的那只右手舉起骨塤放在唇邊,舌尖用力,只微微送出一點風(fēng)。 方嵐下意識朝后躲去,手里握緊了胸前掛著的榆木葫蘆。 她被骨塤迷亂心神多次,很怕這個法器。即便知道自己帶著護身葫蘆,也很怕再有以前的記憶被塤聲喚起。 塤聲漸起,只是凌亂破碎的幾個音。 原本附身在張燕手臂上的于明卻慢慢四散開來,像是原本堅實的沙丘被突如其來的狂風(fēng)吹散。那尸身之上浮現(xiàn)的赤橙黃綠青的種種顏色,云集成五顏六色的沙塵,鋪滿了黝黑的池水面。 方嵐知道,這是于明的魂魄即將散去。 可在他臨走之前,他拼盡最后一絲氣力,以rou以血在池水面上作畫。 圖案變幻,場景瞬移,像在看一幅又一幅精美的沙畫。 周一的晚上,是于明醫(yī)生又來游泳的普通一天。原本周一檢修的無邊泳池,卻在那天詭異地開放了。 平靜的池水中沒有一個人,只有一身藍衣的清潔工站在門口。 于明的泳褲就在更衣柜中。他猶豫了幾秒,問了門口的清潔工:“今天泳池開嗎?” “開的?!彼龎旱土寺曇粽f。 可于明卻沒有注意到,泳池的大門在他進入之后被立刻鎖起,并高高掛上“今日檢修”的告示牌。 帝都夏天的夜晚最為舒爽,一輪圓月掛在天邊,萬里無云的天空偶爾也能看得到幾枚掙扎著閃爍的星子。泳池中亮開了盞盞熾白色的圓燈,與天上的圓月交相輝映。 于明仰面躺在泳池水面上,享受著這難得的安詳寧靜。 水面上漸漸泛起一圈又一圈不尋常的漣漪。 于明卻絲毫未覺,仍安靜地平躺在水面上,雙腳擊水,毫無目的地輕松游著。 他漸漸靠近岸邊,卻并未察覺到即將襲來的滅頂之災(zāi)。 而等他意識到的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 一股巨大的吸力將他一把吸到池底不得動彈,他拼命掙扎卻半點也不得動彈,仿佛巨獸章魚,又仿佛無敵的吸盤,牢牢將他的下臀扣在水中,他甚至感覺到了那巨大的引力拼命拉扯他的內(nèi)臟,仿佛要將他五臟六腑都從水中吸出去。 比下/體更痛的是痛得好似爆炸的胸肺。他的手摳緊池壁想將自己拉上去,指甲在光滑的池壁上摳出了血,立刻便被一池黝黑的池水吞沒。 原本應(yīng)當(dāng)緊閉的泳池放水口,不知何時被人拿開。所有的水流都從小小的排水口流走,形成了吸力巨大的漩渦。 于明絕望地與那股漩渦掙扎,死死睜大雙眼看著一臂距離外的水面。 咫尺之遙,卻是生和死的距離。 而在他臨死之前的最后一眼,分明看到池水上方探出一張臉。 正是那剛剛站在泳池門口對他說可以游泳的清潔工,張燕。 第97章 北土城 周遭萬籟俱寂, 黑漆漆一片。水流殆盡,赤/裸的尸體臉朝下趴在鋪滿白色馬賽克的泳池底部。 特意留到最后的張燕, 手中握著鋒利無比的菜刀, 跪坐在于明的旁邊。 手起刀落,猩紅色的血液順著白色的馬賽克磚縫往排水口流去, 殘肢碎rou飛濺而起,雪白的尸首被慢慢切成一段段rou塊, 被張燕裝在袋中, 藏在女更衣室的一排空儲物柜中。 無邊泳池池地血紅一片,碎rou尸沫遍地,刀刃砍在地板上, 發(fā)出澄亮清脆的聲音。一下下, 像是砍在人的心底。 消毒泳池的漂白水,被張燕整瓶倒進泳池之中刷洗, 直到rou沫血跡已消弭不見, 一池平靜無波的池水, 掩蓋了數(shù)小時前曾發(fā)生過的一切。 泳池仍在,水波仍在, 可是傍晚時候仍在泳池內(nèi)暢游的于明, 卻已經(jīng)成為了一袋袋破碎的尸塊。 詹臺和方嵐注視著面前慢慢恢復(fù)了平靜的池水,久久無語。 空中黑色的塵埃漸漸散盡,于明尸魂不再, 站在他們面前的張燕力竭脫力一般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目光渙散毫無神采。 方嵐上前一步, 伸手在她面前揮了一下,張燕卻仍半睜著眼睛,仿佛沒有看見她的手。 詹臺拉起她,輕聲說:“來不及了?!?/br> “魂魄被侵太久,她失智已有時日。想來,命不久矣了。” “于明能制人皮尸蠟,能召喚冥王船,”詹臺說,“他方才見到我,一眼便能認出我的樣子,還稱我為“小陸道長”?!?/br> “我想,他與你一樣,求道的時候也許曾經(jīng)見過我的面?!?/br> “尸蠟人皮并不是高深的術(shù)法,只是污穢繁瑣,不為正道所喜愛。于明是醫(yī)生出身,拿慣了手術(shù)刀,雕琢技術(shù)更是不在話下。以尸蠟制成□□,對他來說應(yīng)當(dāng)不難?!?/br> “可是尸蠟人皮違背綱常,人死之后魂魄被封在尸蠟之中不得輪回,久而久之魂不成魂,魄不是魄,最終只剩一縷雜念,待尸身涅滅的時候便飄散在人間?!?/br> “于明既然善用尸蠟人皮,行走江湖必會隨身帶上一些,再若是身上曾沾染一星半點,臨死之時徹悟自己死因,便可將魂魄封在尸蠟之中,如同制作尸蠟人皮一般。” “張燕分尸的時候,需要一手按著肢體一端,另外一手拿起刀。而她按著肢體的那一只手,很有可能沾染上了封存了于明魂魄的尸蠟?!?/br> “右手拿刀…所以是左手按住了尸體,沾染了尸蠟?!狈綅灌卣f,“不錯,在民康胡同發(fā)現(xiàn)的那只斷手,的確是左手。” 詹臺抿唇點頭:“尸蠟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