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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濕透不說,還都是泥點。“今天是辛亥革命九十九周年?!?/br>“嗯?!?/br>“前面就是監(jiān)獄了。”“嗯?!?/br>“好像有人比我們先到。”“嗯。”“要過去打個招呼么?”……其實周鋮姐跟我們,也算熟人,雖然沒說過話,但幾年來探監(jiān)碰面的次數(shù),足以讓我們記住彼此的臉。只不過在我的記憶中,她是一頭濃密的長發(fā),很順滑,很漂亮,可現(xiàn)在,她剪了頭發(fā)。轉過身看見我們,女人的眼底閃過驚訝,表情卻沒變,淡淡的,禮貌,而疏離。“你們……”她頓了下,似乎在斟酌用詞,過了會兒才繼續(xù),“來接我弟出獄?”我看著她眼底的警惕和防備,笑笑搖了頭:“沒,就是過來看看。”這不算假話,對于一個有家有歸宿的獄友或者說哥們兒,真的就只是想過來看看,看他離開樊籠,看他回歸自由,看他奔向幸福新生活,足夠了。“哦,這樣啊。”女人似乎想給我個微笑,可惜沒成功,只是僵硬地牽動了一下嘴角。不遠處傳來異響,循聲望去,只見高大的鐵門緩緩打開,一抹高挑消瘦的身影從里面慢慢走出。那身影先是站定,然后不看天,不看地,直接第一個就看向這邊,仿佛知道有人在等他,或者說,有人會等他。第52章周鋮徑直走過來,沒什么行李,就一個小袋子隨手拎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垃圾。雨忽然小了,變得細細柔柔,打在他的頭發(fā)上,肩膀上,他卻仿佛沒感覺到。大半年的光景,這家伙倒沒任何變化,只頭發(fā)沒那么短了,原本的草寸還有些戾氣,現(xiàn)在看,則頗有幾絲金融精英的范兒。“嗨?!蔽衣冻鰺o公害微笑,朝精英招手。周鋮站定,視線在我、小瘋子還有他姐之間流轉,最后似笑非笑地問:“這是什么組合?”“你人緣兒好唄,”我開了句玩笑,把傘稍稍向他頭頂挪挪,才說正經(jīng)的,“湊巧碰見了?!?/br>周鋮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后掃了眼小瘋子,揚起嘴角:“多謝?!?/br>小瘋子嘁了聲,擺出一副“你爺爺我只是心血來潮巡巡山”的表情。周鋮從不跟他計較,或者說根本就無視,直接轉頭對自家jiejie軟言細語:“我和他們說會兒話,行么?”周鋮姐遲疑片刻,才為難道:“車還等著呢……”周鋮淡淡地笑:“用不了幾分鐘的?!?/br>談話至此,誰說了算明擺著的。周鋮姐默默走到遠處,留給我們足夠敘舊的空間。我在嘆為觀止之余,再次堅定了當年對周鋮的屬性認定。所謂強,并非一定要孔武有力大殺四方,而是……這么說吧,坐牢近十年出獄的第一反應不是情難自抑的熱淚盈眶或者仰望蒼穹的無盡悲涼,而是眉帶風情地問來接獄的人,你們這是什么組合。足矣。“這半年過得怎么樣?”輕描淡寫的語氣,掩不住真誠的關心。我大咧咧地笑:“湊合,起碼餓不著?!?/br>“就是有房子住不上?!毙’傋雨帨y測地飄過來一句。我沒好氣地踹他一腳,當然主要是象征性的。周鋮淡淡皺眉:“怎么回事?”“呃,這個就說來話長了……”“那就挑個短的吧,”周鋮從不是刨根問底的人,見我不想細說,直接截斷話頭,“我暫時會住在我姐那兒,不過以后怎么樣誰都不知道,沒準兒會去找你們呢?!?/br>“那敢情好啊,”我真心道,“熱烈歡迎?!?/br>周鋮笑了,不同于之前的淡漠,笑紋一路染到眼角:“我知道?!?/br>說是幾分鐘,就真言簡意賅,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周鋮已經(jīng)揮別,我連個背影都沒來得及捕捉,只耳邊還留著車胎摩擦地面的噪音余韻。“他姐不喜歡咱倆?!毙’傋雍茏匀坏目偨Y,沒有受傷或者不滿等情緒,完全的純客觀。“你樂意讓自己家人和蹲過大獄的來往啊。”我挺能理解周鋮姐的,人之常情嘛。“切,弄得像她弟沒蹲過似的,”小瘋子打了個哈欠,想是一路徒步走累了,“要我說,咱倆一個偷一個騙頂多擾亂社會秩序,他可是殺人哎,直接破壞安定團結嘛?!?/br>“嗯,”我很認可,“這話你等下次當面跟周鋮說?!?/br>小瘋子不滿意地斜眼看我:“你以為我不敢?”“不,”溫柔地摸摸圓腦袋,“我只是很期待你的下場?!?/br>自打周鋮不再對小瘋子無視后,每次小瘋子的挑釁或者刻薄,都會慘淡收場,實在很娛樂圍觀群眾。“你還有事兒沒,沒事兒趕緊走啦,監(jiān)獄大門有什么好看的!”“哈哈,嗯,走著?!?/br>“笑屁??!”“慢著,書呆子知道我倆住哪兒嗎?靠,這怎么聯(lián)系?。 ?/br>“我給他咱倆手機號了。”“?。渴裁磿r候?”“等你想起來人類都滅絕了?!?/br>“……”直到年底,我和小瘋子都沒再見過周鋮,只通過幾次電話,知道他沒找什么正經(jīng)工作,寄居在jiejie家,過著有一天算一天的日子。無所謂好壞,按周鋮的說法,就是找不到感覺。至于他想找什么感覺,他不說,我們更是無從揣摩。過年之前,我又去監(jiān)獄看了花花,說也巧,正碰上大金子的媳婦兒,等待會面的空閑,我倆聊了幾句。和周鋮姐不同,大金子媳婦兒根本沒把我當外人,不能說熱絡,但話里話外都透著親切友好。她先是問了問我的近況,又感慨了一下生活的不易,接著就講自家兒子怎么怎么不省心,才多大啊就會給女生傳紙條了云云。我插不上話,就只能笑著聽,最后女人嘆了句,這男孩兒啊,還得爹管,好賴他爹快熬出來了,日子總會變好的。我愣了下,一瞬間想到周鋮,可很快又甩頭拋開這些,像是為了讓女人定心一般,重重點頭,嗯,會好的。“開聯(lián)歡會了嗎?”我也不知道為嘛我見到花花會先想到這個問題。花花估計也沒想到,怔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那你演什么節(jié)目?。俊?/br>花花工工整整幾個大字差點兒閃瞎我的眼:斗牛士之舞。腦海里瞬間出現(xiàn)熱烈奔放的西班牙舞蹈,火烈的紅色裙擺漫天飛揚。我咽了咽口水,特認真地問:“你是跳男步,女步……還是牛?”花花原本不太高興的表情在聽見最后一個選項后,多云轉晴,忍俊不禁,然后飛快寫給我:女步,反串。金大福男步,現(xiàn)在手腳還沒有協(xié)調過來。我斜瞥一眼正和媳婦兒話家常的男人,無限同情。“對了,我給你卡上打了些錢,想吃什么就買,別虧著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