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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從眾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90

分卷閱讀190

    震耳欲聾,乃至帶來了地動山搖。

常遠慣性似的還在往前跑,一邊不自覺地側(cè)耳傾聽,在那些響動徹底密集起來之前,危機意識先一步蘇醒,他瞪大了眼睛頓在當場,以為這是又一次余震。

驚惶讓他在原地轉(zhuǎn)了個圈,摞成山的基坑造物很快開始高頻顫動,使得常遠眼里的景物全部帶上了重影,那瞬間他的腦子已經(jīng)糊了,腎上腺素一瞬飆升,身體先于意識躥了出去。

基坑的護坡樁是現(xiàn)有結(jié)構(gòu)中最強悍的骨架,更加幸運的是在邵博聞帶領(lǐng)隊伍介入工地之前,常遠強行要求支護專業(yè)在樁基上加固了一道斜撐,形成了垂直于邊坡的三角形空間。

斜撐用的工字梁比他的臉還寬,常遠跌跌撞撞地沖到后面蹲下,坡上的泥土被震得撲撲下落,他拉上羽絨服的帽子,用力地捂住耳朵遮擋那些讓人崩潰的刮擦聲,然后護著頭從手臂下方往前看,鋼筋水泥板組成的山峰像加了粉塵版的美國大片的大廈崩毀場景一樣,再一次分崩離析。

強烈的金屬撞擊使得火花四濺,扭曲的鋼筋再度扭曲、斷裂,那些籠狀的鋼筋、板狀的混凝土和片狀的模板如同泥石流一樣從高處傾瀉下來,威力碎山崩石,撕裂一切撞到的障礙,廢墟的高度被壓扁,面積理所當然往周圍輻射了一圈。

常遠眼睜睜地看著一塊混凝土板飛速朝他的方位拍過來,死亡的恐懼瞬間吞沒了一切,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根斜撐不復存在,眼里只剩那個高速逼近的怪物,而腦中也只剩下自己短暫卻虛度過的這個半生。

別人的目光、父母的期待、成功與失敗、選擇和放棄、得到和失去,快樂短暫而痛苦綿長,他曾執(zhí)著的種種真的重要嗎?

你經(jīng)歷過死亡嗎?

如果我今天死在這里,常遠蜷著縮進角落,心想我可能會死不瞑目,后悔如果這就是結(jié)局,那他剛剛至少該試著去救那只腳的主人,后悔沒有讓池枚見見自己,后悔回辦公室打什么瞌睡,他就應該跟邵博聞待在一……

“哐當”一聲巨響在他跟前炸開,距離近得讓常遠耳蝸轟鳴,小碎塊雨點一樣落下來,還有一塊大的直接將他砸得趴在了地上,手機悄然從褲兜里擠得落在了地上,常遠絲毫沒有察覺,他的后背悶痛不已,左邊的小腿上有些陰冷。緊接著,恍惚間他聽見了一聲喊叫,開始他以為是自己無意間發(fā)出的,可叫聲沒停,一直在叫救命。

常遠的睫毛上落滿了灰,視野黏糊不清,袖子臟得連當抹布的資格都沒有,他只好拼命的眨眼,讓淚水將視野重新滌蕩。

斜撐與混凝土板搭救了一個逼仄的空間,一排鋼筋斷口刺破固化的水泥,寒氣逼人地晾在他跟前不到一尺的地方,要不是那塊板材的阻力,常遠不敢深想,他脫力地靠在護坡上用拳頭敲擊著心口,借力道去淡化那里重得讓他心慌意亂的搏動。

過了會兒他換過神來,外頭的崩塌已經(jīng)重歸了和平,某人的呼救聲中氣十足,聽起來還算健全。

混凝土板跟護坡留下的縫隙很窄,常遠上身脫得只剩秋衣,然后又撿了個長條水泥塊在邊坡壁上刨下一層土才鉆了出去,他撿衣服穿的功夫里發(fā)現(xiàn)呼救的人,正是他剛剛無視的那只腳。

這次他被人抓了個正著,再也不好隨便開溜了,但這時常遠的心態(tài)已經(jīng)變了,他剛剛后悔過,現(xiàn)在神經(jīng)質(zhì)地覺得這是天意,這個人還能活蹦亂跳,那邵博聞一定也可以!

常遠披上羽絨服,揩了把臉立刻折返,他的左腿有些使不上力可他沒太在意,滿心思都在找借口,他心說:我就去問問他,有沒有看見邵博聞。

這人是張立偉舅舅手下的一名司機,福大命大,本來只是組織挫傷地暈過去了,被埋在橫七豎八的鋼筋下面,10個常遠也將他拽不出來。

可二次坍塌為他制造了生路,他所處位置的堆積物裂了道口子,正好將他暴露了出來,而且一根箍絲還是別的什么細物刺進了他的手指甲,然后連心的劇痛喚醒了他。

司機沒受什么重傷,只是腳卡在了變形的鋼筋籠子里拉不出來,見常遠過來,雖然也還慌張,但還是很感激地沖他笑。

常遠難堪地別開眼,跪下去上手幫他掰扯,一邊連珠帶炮地問他:“師傅你有沒有看見其他人?你的工友,還有鋼筋組的那些人,就那個給你們發(fā)過煙和飲料的邵老板,你幫我想想他們大概在什么位置?”

司機的腦筋還稀里糊涂的,他“啊”了一聲,像是聽不懂人話一樣。

常遠耐著想走的性子又問了一遍,司機這才清醒了一點,煞有介事地回憶起來:“工友不清楚,反正我周圍沒有,不過鋼筋組那班人有點印象,好像在那一塊兒?!?/br>
他說著就用手朝基坑中央指,現(xiàn)場塌得設(shè)計師對著圖紙都認不出來,常遠也不知道他具體指得是哪里,他只明白越往中間廢材堆得越高,危險性就越高,他心里陡然一涼,手指就開始使不上力。

司機也很著急,見他用力到哆嗦還沒有成效,不停地問他“咋整”。

除非是大力水手來了,否則靠徒手在短時間內(nèi)根本撼不動這籠子,常遠覺得自己待在這里也沒用,況且他還得去找邵博聞,他想打電話叫人送工具來,然后他這才發(fā)現(xiàn)手機不在身上。

常遠有些心灰意冷,那玩意平時不離手,可需要它的時候卻誰也找不到,不在就不在吧。他心不在焉,并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發(fā)自肺腑地說:“我回去取工具,你在這里等我,不要亂動,好嗎?”

司機也許看出了他隱藏的去意,滿臉哀求地對他搖頭,他不想一個人待在這個殘破而安靜的地方。

常遠心如刀絞,內(nèi)心經(jīng)受著巨大的折磨,他抱了抱這個不怎么熟悉的司機,然后不顧他的拉扯,轉(zhuǎn)頭一瘸一拐地狂奔起來,他確實在往回走,可方向也有很多,因為在回去的半路上有個位置,離司機指的邵博聞等人所在的地方,直線距離最近。

來時的路已經(jīng)變了樣,新生的障礙需要更多的“翻山越嶺”,有一截最夸張,倒塌的護坡樁搭在了廢墟上,滑坡的土為其添磚加瓦,臨時在道上造了一座只比地面略低一點山坡,不過都是松土,誰也不知道下面是不是個空巢。

常遠一路摸爬滾打,身上已經(jīng)臟得不能看了,起初沒什么感覺,可越走左邊小腿上的痛感越強烈,低頭去看又只能看見外褲上有個長條的破洞,畢竟像他這種怕冷的祖宗,除了西褲和標配的內(nèi)褲和秋褲,腿上還有兩條棉褲。

邵博聞一邊吐槽他的老年人配置,一邊卻又托老袁給寄來薄厚不一好幾條的純羊毛棉褲,老袁樂善好施,這種原生態(tài)的東西多得是人要送給他。

常遠在松土上攀爬,溜一步進兩步,費老大勁才在坡頂摸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