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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想讓你們被人當槍使,不想自己心里有負擔(dān),你別裝傻,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br>張立偉的舅舅眼神一震,忽然有些手足無措,他知道工地上的某些流言,因此這幾天心里總是崩得很緊,已經(jīng)對師傅們耳提面命過了,不許沖動、不許跟人干架,他是小人物,有點貪財,但對生命充滿敬畏,可這世道早就讓他明白了,什么叫做不該管的別管。“我去提就是了,可……”張立偉的舅舅到底是沒說完,可他神色里分明有種早知結(jié)局的無奈。邵博聞可以發(fā)250個誓,說他沒有借公務(wù)來看常遠的意思,過了春節(jié)基坑差不多就要澆筏板了,王岳喊他來談勞務(wù)分工。勞務(wù)分工通常都不會簽合同,所以王岳不擔(dān)心他會跟何義城撞上,只是本著想要省心的原則,順便賣他一個人情。他來的時候,常遠已經(jīng)接近勝利了,邵博聞看見王岳將手里的紙質(zhì)文件卷起來,面如寒霜地在手心打了兩下,說他沒意見,張立偉則是怒極反笑,先是指著常遠說你厲害,然后又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瞪他舅舅,一掀椅子出來了。會議跟著散了,王岳出來看見邵博聞,因為沒心情,就跟他打馬虎眼,說他還有點事,讓邵博聞等一等。這話正中邵博聞下懷,他說好好好,完了轉(zhuǎn)頭就跟常遠跑了,他邊走邊問情況:“怎么回事?”“還是藍景索賠的事,上次你也聽見了,何義城要殺雞儆猴,其實我知道他們都不想出事故,可誰都不管,我也不想管,我很煩?!?/br>“所以我今天早上建議張老板申請誤工費,額度攤下來,正好能補上師傅們被耽誤的工資缺口,這樣拿一樣的錢,還能坐在大門口抽煙,我想應(yīng)該沒人會急得撞人了,藍景鬧得越久他們合該越高興。”邵博聞:“可是一般這種申請,100%都會被駁回,甲方會說沒指標?!?/br>常遠兩大步邁到邵博聞?wù)懊?,倒過來面對著他走,他嗤笑道:“甲方是沒指標,可是張總、王總的回扣里有啊,他們做的每一次變更我都簽過字,也都有記錄,里面的貓膩就是啞巴騙聾子、說瞎子見到鬼了,榮京一查就清楚了。我給了他們那么多方便,要一點小小的回報應(yīng)該不過分吧?”放在平時,常遠不敢這樣放肆,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可這兩天池枚出了事,他心情不好,除了重要的人,不想遷就閑雜人等。也許他從前,就是缺了這么一點破釜沉舟的氣魄,做事就做事,指望跟誰和和氣氣、天下大同呢?可就是不惜鬧得跟王岳和張立偉翻了臉,貨車還是出了問題,三天后的夜晚九點多,“天行道”忽然發(fā)了一條微博,有圖有視頻,北京就在P19二期的西門,有雙男人的腿從貨車的輪子側(cè)面伸出來,周圍鮮血滿地,慘不忍睹。熱度增的飛快,半小時后就上了熱搜,網(wǎng)上鋪天蓋地全是譴責(zé)言論。常遠并不知道這些,他去三院給他爸送宵夜,在走廊里又看見那個袒胸露乳的姑娘在地漏旁邊睡覺,這次沒有跳舞的人貢獻床單了,但她身邊有家屬,是個中年大哥。那大哥一站起來,常遠就想起他來了,是原來孫胖子手下的工人劉富,那天何義城來開會,他幫邵樂成收拾文件時看見過這人的身份資料。常鐘山已經(jīng)把這里摸得熟熟的了,他本來在吸溜皮蛋粥,發(fā)現(xiàn)常遠在看那邊,就說:“你別盯著人老看,這里的病人和家屬都挺敏感的?!?/br>常遠收回目光,給他夾了個窩窩頭:“沒看,就是那大哥是我以前工地上的工人,我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br>常鐘山驚訝地張大了嘴,唏噓道:“世界這么小啊,那人挺不容易的,我聽人說,他們家房子早些年被拆了,閨女也瘋了,家里沒別人了,他既得看閨女,又得賺錢治病,他那女娃,都是虧著病房這個那個家屬幫著帶過來的?!?/br>常遠忍不住想起了那張購房認購書,世紀莊園是高級豪宅,這劉富要是像他爸說的這么困難,又是哪來的錢付首付?別人的問題常遠肯定想不通,因為他自己身上的問題都像割不死的韭菜,他回到家,發(fā)現(xiàn)家里擠滿了人,凌云的朋友們帶著電腦像是在他家開會。邵博聞見了他還挺驚訝,上來就問:“小遠,你們工地不是出事了么,你怎么回來了?”常遠頂著滿身的注目禮,一問三不知地說:“……???”第111章如果工地出了問題,最先通知的責(zé)任人肯定是駐現(xiàn)場的所有領(lǐng)導(dǎo),可常遠并沒有接到通知,他打電話給郭子君,那位正在熱火朝天地玩手游,手機同樣安靜如雞。張立偉和王岳的手機都打不通,常遠只好連夜趕回了現(xiàn)場,他這樣連軸轉(zhuǎn),忙碌歸忙碌,可所謂負負得正,也正好少了胡思亂想的機會。虎子已經(jīng)睡了,邵博聞即使再不要臉,也不能留老曹在自己家看孩子,而自己跑去跟常遠湊熱鬧。為了避嫌,從查出ip后林帆的私人電腦就保持在關(guān)機狀態(tài),他連電腦都沒用過,這次的地址自然也不是他的。謝承等人連夜過來,就是為了向邵博聞?wù)f明這個情況,大家都為此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氣,好像強權(quán)壓得過問心無愧,就像人們寧愿相信西裝革履的人群中小偷更少一樣。這則消息是謝承最先發(fā)現(xiàn)的,凌云、林帆相繼被攪入局中讓他憤慨不已,因此這會兒說什么也要跟常遠一起去。他一摻和周繹就不甘寂寞,林帆又是當事人,四個人就結(jié)伴去了。常遠去三院之前事故就發(fā)生了,這會兒黃花菜都涼透了,工地西門的大貨車還在,可是除了地上那灘觸目驚心的血跡,當事人基本都走光了,偶爾路過的人看見血會駐足幾秒,然后加快腳步離去,畢竟這地方晦氣。那灘夜色都蓋不住的暗紅刺得常遠雙眼生疼,他心口冷熱交加,憤怒不如心寒強烈,感覺自己明明盡了全力,可結(jié)果還是不如人意,何義城卻能說到做到,他心寒地想如果錢和權(quán)勢的威力真的如此不可阻擋,那么法律和法規(guī)到底是在約束誰呢?萬年話癆謝承這次都沒吭聲,只是悄悄捅了捅周繹,感覺有些毛骨悚然。周繹也后悔不該來了,他沒想到拿掉那層屏幕以后,再看感覺會差那么多,這現(xiàn)場讓人揪心。林帆皺著五官,眼睛都不太敢往地上看,分散的目光讓他發(fā)現(xiàn)了常遠難看的臉色,安慰的話涌到嗓子眼,卻始終沒說出來,都說人命關(guān)天,事實上,卻并不值錢。常遠進了工地,里面有他熟悉的大片漆黑,卻找不到一個涉事人員,值班的技術(shù)人員告訴常遠,兩個多小時以前張總和王總都來過,后來控制好現(xiàn)場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