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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前,在……那個時候,容妃給我倒的東西里,應(yīng)該是下了毒的。”花晚濃驚道:“毒?!”“我也不清楚是何種毒,”胡樾苦笑道,“想來這么些天都已經(jīng)過去,一時半刻也要不了我的命,太子妃不用緊張?!?/br>花晚濃蹙著眉,輕輕拍了拍胡樾的背,遞上一塊帕子,“天色擦白,馬上就結(jié)束了?!?/br>不知是安慰胡樾還是安慰自己。胡樾將唇邊的血跡擦干凈,花晚濃又遞給他一杯涼透的茶,胡樾接過后喝了幾口。泡了一夜的儼茶分外濃厚,口中的鐵銹味被茶味壓的僅剩絲縷,總也舒服一些。花晚濃欲言又止,半晌道,“你的手……”“我的手?”胡樾有些疑惑,“怎么了?”“太冰了?!崩涞娜缤鶋K一般,方才遞杯時兩人手指相交的一瞬間,花晚濃幾乎感受不到胡樾指尖的溫度。胡樾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這雙手方才結(jié)束了一些人的生命,也守護了一些人的性命,而后被水簡單一洗,擦去塵灰血污,便又是修長如玉雕,偏配風(fēng)雅,不適合舞刀弄劍。他動了動手指,沒有說話。“等今日過去,”太后忽的開口,聽不出什么情緒,只道,“叫太醫(yī)來看看吧。”胡樾低低的咳了幾聲,微微點頭應(yīng)道:“是?!?/br>“容妃……”太后起了個話頭,卻沒有說下去,于是室內(nèi)一片靜默,只留著幾人輕緩不一的呼吸聲,一下一下,敲在眾人心里。“太后若真不信我,也無妨?!焙虚]上眼,眉頭微皺,壓下疲憊,“我方才已經(jīng)派人去容妃處守著,等外頭的事結(jié)束,幾方對峙,總能讓真相水落石出?!?/br>嫻妃看著太后的表情,半晌突然道:“皇上他當(dāng)日為何要單獨喚你去用午膳?”胡樾緩緩睜眼,只道:“不知。”嫻妃于是也不再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天色擦白,隱隱約約的光投進殿內(nèi)。與光同時入殿的,還有一隊士兵。“什么人?!”逆著光看不清晰,太后抬聲喝道,就見領(lǐng)頭那人奔至殿中,而后突然跪下。胡樾這才看清這群人身上穿的是京畿衛(wèi)軍的甲胄。“二殿下趕來了?”“是。”那人跪在幾人面前,抱拳行禮,而后看著胡樾答道,“昨日半夜,花晉少爺來報信,二殿下便立刻帶著弟兄們趕回京城。路上又遇著大統(tǒng)領(lǐng)派來的人。二殿下帶著大部分人去支援宮門,剩下的弟兄們就跟著花晉少爺守著后宮和其他地方?!?/br>“我們幾個原本打算來東宮看看,結(jié)果路上碰著一隊胡人往北走,想著東宮守衛(wèi)應(yīng)當(dāng)齊全,便追敵去了。好不容易收拾了他們,弟兄們返回來一看,才發(fā)現(xiàn)東宮門口竟然……”他頭抵著地,“幸好還有胡樾將軍在此!若是因為兄弟幾個的過失,讓貴人們有損,便是千刀萬剮也贖不了罪??!”“起來吧?!碧箝_口道。“前頭現(xiàn)在怎么樣?”胡樾問,“胡人的主帥是誰?”“這……我們也不清楚?!蹦侨说?,“似乎是胡人的攝政王,叫莫……”胡人的名字與漢人不同,那人記不大清,胡樾接道:“莫托?!?/br>“對,是叫莫托?!蹦侨诉B忙點頭,“不過據(jù)說有大統(tǒng)領(lǐng)頂著,二殿下也趕過去了。對了,還有花樊將軍,他也在,想來應(yīng)該沒事……將軍?”他話還沒說完,胡樾卻猛地站了起來,“花樊也在?!”“啊,應(yīng)當(dāng)是的?!蹦侨说?,“不過我們沒去共宮門口,只是聽傳罷了?!?/br>“他不是在西北王庭嗎?!”胡樾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他什么時候回的京?!”這些事面前的人自然無法給他回答。胡樾看了眼門外,忽然彎腰從地上人的身側(cè)抽出劍,“守好這里!”“……是!”尚來不及反應(yīng),就見胡樾一手拿劍,步履匆匆,推門而出。那人轉(zhuǎn)頭看過去,入目再無其他,只余一抹轉(zhuǎn)瞬消失的白色衣袂。余下的話被封塞在口中,那人并不明白胡樾急切的原因,震驚之余訥訥低頭,與一同而來的眾人散在大殿各處。胡樾從未走過這么長的路。他走的太急,急的甚至下一瞬就要摔倒也渾然不覺。他,他怎么會回來?!他回來了!雙腿軟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倒在地上,胡樾卻只知道要快一些,再快一些。莫托這人陰險至極,又有容妃在內(nèi)接應(yīng),花樊就這么沖在前頭,會不會受傷?越往前進,血腥氣味便越是濃厚。走過轉(zhuǎn)角,血腥撲面而來。宮門前尸山血海堆疊,煉獄一般,到處都是人的哀嚎聲,尖銳刺耳,胡樾卻恍然不覺。結(jié)束了。到處都是鮮紅與漆黑,只有他格格不入。胡樾說不出來什么感覺,只是心里忽然一空,腳步一頓,接著又慢慢往前挪行。抬目望去,并沒有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花樊?”他仿若囈語,甚至已經(jīng)忘記放大聲音,只一遍一遍的叫著。“花樊?”“花樊?!?/br>“花樊!”陽光從云層之中掙扎逃出,刺的胡樾睜不開眼。他眼前一團一團黑影,幾乎看不清其他東西,卻還是固執(zhí)的睜大眼睛,痛的人幾乎要流出淚來。他立在戰(zhàn)場中央,忽的看見不遠處那個背影。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個背影。那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先是一怔,而后猛然回身,直直的看向胡樾。“花樊。”腳下滑膩的站不住,胡樾幾乎要摔倒在地,手腳都似冰凍火烤一般用不上力,踉踉蹌蹌的跌撞著向花樊走去。“你?!焙邪胩觳耪f出話,呼吸間都帶著血腥味,“你回來了?!?/br>他額上青筋顯露,眼中滿是血絲,竟比花樊更像是從血海尸山中歸來。顫抖著走到花樊面前,臉色蒼白的失了血色,他呼吸急促,啞聲道:“你回來了?!?/br>說完胡樾伸出手想要抓住花樊,誰知花樊卻往后退了一步,側(cè)開身子,似乎不經(jīng)意的攏了攏右肩衣領(lǐng)。肩上的斷箭深進血rou,右手一直勾弦?guī)缀趺摿?,花樊半邊身子全然麻木,望向胡樾的眼中卻帶著溫柔笑意。“別過來,”花樊道,“我身上臟,你一身白衣,別染上灰?!?/br>他說著,伸出左手,用還算干凈的手背蹭了蹭胡樾的臉頰。“我回來了?!彼矒岬?,“別怕?!?/br>攜手今年的夏季來的格外早。那日的慘烈早已被清掃干凈,莫托當(dāng)日為了速戰(zhàn)速決,打開城門后就直奔宮城,竟也沒有對京城的百姓下手。因著這個,秋既在最后,到底是給了他一個體面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