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似的，提出的新要求時竟然那么直白。

只有一句：“我想一個人solo。”

“單飛和solo，你現(xiàn)在都做不到。”姚荈拒絕的毫不留情。

“這就不對了吧？”陳烈聳肩攤手，“solo是你們安排的，做不到也就算了，單飛還是可以的啊，我想走不就走了?！?/br>
姚荈仍是她那標志性動作，抱臂在胸前，站著盯視一會兒，忽然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像是在笑，卻沒有絲毫溫度可言。

“一個月時間，已經(jīng)湊齊違約金了？”

陳烈回望一眼，他開玩笑道：“您這是盼著我走呢？”

“沒有，”姚荈垂下手臂，走上前坐在他的身旁，“來說說你的想法，單飛后的想法?！?/br>
陳烈不說話，扭開視線盯著地面，揚了一下眉。

“不想跟我說話？把我當朋友就行，”姚荈側(cè)目而視，“或者再多利用利用我，趁我還是你的經(jīng)紀人、還能幫到你的時候?！?/br>
“說實話，姚姐你也不想當我們的經(jīng)紀人吧？”陳烈倒是開口了，但卻繞開了姚荈的問題，他的語氣不似譏誚，帶著審時度勢的自信，倒是有那么幾分愣頭青似的可愛氣兒，“您只帶過一位藝人，害怕自己的經(jīng)紀總監(jiān)位置來路不明，被人說閑話？所以不得不再多當一段時間經(jīng)紀人豐富豐富履歷，不是嗎？”

也不知道是跟誰學來的語氣，嘰里哇啦侃出一堆自以為是的結(jié)論，最后再加一句不容你質(zhì)疑的“不是嗎”，剛剛那幾分憨憨登時蕩然無存，只剩下庸人身上的愚蠢。

“我很欣賞你的銳氣，”姚荈對他的荒唐判斷并不介意，這個經(jīng)紀總監(jiān)的位置怎么拿命拼出來的她比誰都清楚，至于為什么會來當AIX的經(jīng)紀人，確實不是出于自愿，AIX出道前是最不被公司看好的偶像組合，根本沒有經(jīng)紀人愿意撿這個“爛攤子”，原因就是隊里有一位名叫陳烈的小孩兒，這個乳臭未干的孩子還沒等到在觀眾面前露臉的機會，就讓風頭正勁的金融大佬吃了好一頓閉門羹。而此時，姚荈只是笑了笑，“但是建議你稍微收斂一下鋒芒，蚊子吸血會被拍死，蜜蜂蟄人也會自亡?！?/br>
“姚姐您這是把我比作蚊子和蜜蜂嗎？”陳烈玩笑說。

姚荈微微一頓，疑惑：“帶刺的小動物還有哪些？刺猬？豪豬？海膽？”

陳烈的臉色僵了一下，再次沉默了。

姚荈止住玩笑，卻也并不看他，徑自說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么突然想要單飛?！?/br>
“無論是微博粉絲數(shù)還是人氣排名，我都是AIX里面人氣最高的，我實在是想不通為什么始終爭取不到一個solo的名額?！标惲业故翘拱琢?，往沙發(fā)上一仰，“我有信心證明，一個人絕對不會比一個組合為公司帶來的利益少。”

“你怎么證明？”姚荈語調(diào)平平，“人氣不等于利益，讓公司冒著風險把你推出去，最后即使你賺不了幾個錢，公司也只能給你補上虧損，而你就算沒錢拿，也能攢不少新人氣，只贏不輸，小算盤倒是打得精，把Hertz當什么地方呀？扶貧基金會？”

陳烈想了想，說：“那你們可以利用我的人氣來壓榨我啊，讓我連軋三部戲，一天跑五場活動……”

姚荈笑一下，覺得這個人真是有趣，說的話一會兒成熟一會兒幼稚，像是個學習認真卻沒被教好的學生。

“嗯，公司的資源都是大風刮來的，”姚荈拄肘托腮，說得很是嚴肅，一點也沒有嘲諷調(diào)笑的意味，“而且全刮到了你的身上，三部戲，五場活動，要是這么大的好事兒讓你攤上了，誰敢不讓你單飛，我第一個不同意。到時候我不光支持你，還一定要爭取當你的經(jīng)紀人，跟著一位頂級大流量，肯定特幸福?！?/br>
陳烈噎住，一時不知該對這種不知正話反話的態(tài)度作何反應。

姚荈也不給他回應的機會，停也不停，依舊是平和語調(diào)，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你要是現(xiàn)在就離開AIX，我保證你在娛樂圈里呆不了兩年?！?/br>
聞言，陳烈一個激靈挺直了背：“您這是在威脅我？”

姚荈不急不躁，抬手示意他別激動：“我不會威脅你，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沒有AIX，就不會有‘陳烈’這個名字。”

“您是在教我不要忘本？”陳烈忍不住嗤笑一聲，“可是人都有上進心，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希望自己走的更高更遠，并且正在為之努力，多勵志啊，有什么不對？”

姚荈擺擺手，糾正道：“我是在教你看清現(xiàn)實?！?/br>
陳烈一怔，脫口反問：“什么現(xiàn)實？”

姚荈抬眼望他，目光冷淡懶散，“‘離開組合，你什么也不是’的現(xiàn)實?！?/br>
陳烈又是一怔，但他很快又重新找回了談判狀態(tài)，“那這就是沒得商量的意思了？”他長吐一口氣，笑容同樣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張溫和柔弱的面孔終于有了裂隙，擠入幾絲凌厲與狠色。

“我給你時間，兩周，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在做好決定之前，想清楚究竟值不值得。”姚荈起身，把來的路上為陳烈買的幾大包堅果零食攏起來，放在茶幾下方的置物臺上，忽然又補充道，“你最好自己一個人做這個決定，這是你的選擇，你的未來，不要讓別人左右你的人生?！?/br>
陳烈不言語，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姚荈的身影，仿佛企圖從中看出點端倪來。

然而姚荈絲毫不理會他跟隨在身后的灼熱目光，轉(zhuǎn)身便走出了老屋，反手輕合上門。

和上次來時一樣，哪怕是極細微的聲響也能讓整個樓道瞬間燈火通明。

燈泡散發(fā)的橘黃色光亮盈盈閃爍，照得清扶手與樓梯的輪廓，照得清墻上通下水道小廣告上的字與手機號碼，照得清門牌號周邊一圈深色的銹跡，卻始終照不清姚荈的臉。

出了樓門時，正巧瞧見樓前那棵銀杏樹長出了綠葉，原來它不是死樹。

姚荈不小心踩到了一片掉落的葉子，大概是剛剛飄下來的，脈絡分明，尚且有點生機。她祈禱著，不管陳烈做出怎樣的決定，都一定要在秋天之前結(jié)束，她可不想到時候還要再來聞一遍銀杏果的腐爛惡臭味。

出了小巷，再經(jīng)過拐角處那家售賣燈管的燦爛閃耀的店鋪，沿著往前走，屬于馬路的喧囂瞬間充斥耳邊。

姚荈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