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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悉聽尊便,絕不吭一聲。然則平教就是沖著您的性命來的,這一趟,萬萬不能追!”戈壁灘上的碎石密密層層,寸草不生,只有零星的幾株駱駝刺。前些日子下了小雨,將尖銳的石礫鋪了一層青苔。如今這淺如絨毛的青苔上,又染了一片猩紅的血,隱隱透著腥味,將本來廣袤的景象籠了層悲壯?;熘鴷r(shí)常刮來的哀嚎的風(fēng),只以為是戰(zhàn)死的兒郎在哭泣。在平教旗幟飄揚(yáng)了整整兩個(gè)月的普煦城,“容”字旗終于又冉冉升起。而在普煦往西的一座城池,仍籠罩著平教的昏沉暗光。“大護(hù)法,教主他,他......”左使跪在封若書面前,忐忑著欲言又止。封若書臉色陰沉地坐在案邊,為他包扎的小廝因此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惹怒了他。雖然封若書不像平煞那樣濫殺無辜,但氣到極處,也沒人能保證不被遷怒。封若書閉著眼睛,壓抑著即將噴薄而出的肝火,今日他只差一點(diǎn)就取了方羿性命,這個(gè)“一點(diǎn)”,讓他憤怒地險(xiǎn)些喪失理智。冷聲問:“他怎么了,說?!?/br>左使的手哆哆嗦嗦,道:“教主他,他已經(jīng)蘇醒。但,趁咱們不備,將蠱王......自己用手......摳出來了?!?/br>聞言,封若書唰的睜眼,仿佛掠過萬千刀刃。“你說什么?”“大護(hù)法息怒!”左使連忙伏在地上,“照理來說,蠱王死在體中,起碼昏睡半個(gè)月才會清醒,屬下心有不備,一時(shí),一時(shí)大意了?!?/br>封若書啪的一聲拍桌,由于力度太大,剛包扎好的傷口又迸開了,鮮血噴涌而出,將繃帶染得通紅。“我記得囑咐過你,教主身上流的是歷代平教教主的血,且又身中西施咒多年,體質(zhì)特殊。要嚴(yán)加看管不得有失!”小廝瞧著傷口,嚇得臉色發(fā)白,剛要上手去打理,被封若書揮手退了出去。踏出門檻的瞬間,小廝高懸的心終于放下,一是慶幸他有命可活,二是慶幸,封若書雖然陰晴不定,但卻與平煞很是不同。起碼,不會隨便一怒,便奪去一條性命。屋中,封若書正氣得直喘粗氣,邪魅的眼睛被怒火燒得通紅——蠱王只要沒有完全離體,即便是死了,寄主也會意識不清至少一個(gè)月。他本來想,趁這一個(gè)月,先穩(wěn)定住前線的戰(zhàn)事,再把安戈押回平教本部種蠱。如今,安戈種蠱迫在眉睫,前線方羿又步步緊逼,他如何分身同時(shí)處理兩件事!“蠱王一旦離體,他便恢復(fù)神智。安戈是什么人?你給他一條縫他就馬上給你撕出天大的窟窿來!還是你要跟本法說你有什么秘術(shù),從冰山帶出蠱蟲五個(gè)月它還沒死馬上就可以種進(jìn)安戈體內(nèi)?”蠱王長年養(yǎng)在珩域西部的深山冰窖之中,若置身常溫,半個(gè)時(shí)辰?jīng)]有寄主便只有死路一條。而他們從平教殺出來,攻打容國城池,已經(jīng)五月有余了。左使伏在地上的背更低了,“回大護(hù)法,沒,沒有?!?/br>“沒有便閉嘴!”封若書怒吼一聲,脖頸脹紅得可怕,胸口劇烈起伏,許久許久之后,氣息才慢慢平復(fù),似乎是想到應(yīng)對之策。“他現(xiàn)在何處?”左使的額頭緊貼著地面,顫巍巍道:“屬下怕節(jié)外生枝,姑且先幫教主包扎了傷口,將他關(guān)在了城中衙門的大牢,手腕腳腕皆鎖了鐵枷,派了二十人看管?!?/br>封若書抬手揮了揮,“帶路,我去見他?!?/br>作者有話要說:還有十章完結(jié),突然就有點(diǎn)舍不得了第139章脫身(二)陰暗的地牢一片潮濕,分明沒有下雨,地面和石墻還是沁出一層水汽,混在空氣里,四處都透著沉悶的黏濕。偌大的牢房里只有兩柄火把,因四周太過潮濕,火光并不明亮,只照了周遭的一小塊地方,五步以外,仍舊漆黑一片。昏暗的燈光下,不見天,不見地,只能勉強(qiáng)瞧見物體的輪廓,模模糊糊。而正是因?yàn)楣饩€微弱,那雙掩藏在暗處的發(fā)亮的眸子,才格外凌厲。“國師,你輸了。”安戈斜斜倚在墻角,頭顱靠在石壁,手腳皆戴了鐐銬,將手腕的細(xì)膩皮膚磨出了一圈水泡,水泡破裂之后,膿水流了出來,糊在糜爛的皮膚上,傷口便更嚴(yán)重了。不過他似是察覺不到痛,亦如他毅然用手將體內(nèi)的蠱王摳出來,分明將那塊rou都摳爛了,他卻眉毛都不皺一下。一動不動地看著從鐵門進(jìn)來的人,唇角一勾,很是得意。封若書慢慢停在他跟前,道:“小安,賭局還沒結(jié)束,現(xiàn)在下定論還太早?!?/br>“是么?”安戈微微偏頭,“但你好像還傷不了猴哥?!?/br>“你怎知我傷不了他?”封若書語氣悠緩,透著將世人玩弄在鼓掌的慵懶,“探子來報(bào),說他現(xiàn)在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我若想殺他,簡直易如反掌?!?/br>安戈心頭一緊,唰地抬頭,但一對上封若書的臉,看清他眼睛里的焦灼,心情便又舒緩了下去,反而比對方更自在,道:“是么?如果真的易如反掌,你早就殺他了,早就昭告天下,說,不可一世的永定侯死在你手上,你怎么還有時(shí)間來看我?國師,你撒謊的水平并不怎么樣?!?/br>到這里,封若書的臉色才徹底沉了下來,低著嗓子道:“你不該這么對自己?!?/br>“你說哪樣?”安戈抬起被沉重鐐銬束在一起的手,指了指才止血不久的胸口,“蠱王在我身體里一日,我便生不如死一日,現(xiàn)在把這臭東西弄出來了,我只覺得痛快!”封若書的眉毛抽搐了一下,陡然攥起他的衣領(lǐng),狠狠道:“你知不知道這位置離心臟很緊,你若稍微不注意會死的!”安戈很是冷靜,淡淡看著他被怒火燒得發(fā)顫的眸子,冷笑道:“我死,也好過受你控制,親手傷害猴哥?!?/br>“所以,你甘愿為了他死是么?他不值得......”封若書咬牙切齒,“他不值得!”安戈陡然嚴(yán)肅,“值不值我自己掂量得清楚,世上形形色色的人這么多,但若那個(gè)人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只要他安然無恙,我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呢?啊,不過你是不會明白的。”他頓了頓,又道,“我曾以為你會明白,現(xiàn)在看來,是我多想了。”只要他安然無恙,我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呢......這句話如一根刺,狠狠扎進(jìn)封若書心里。他陡然想起霍邦死前,渾身是血,眼睛卻貪戀地發(fā)著光亮,定定看著他,舍不得閉眼的模樣。這情景,是他午夜夢回時(shí)常??匆姷?。這輩子,只要還想著霍邦,他注定不能安寧。“不錯(cuò),我現(xiàn)在不通情理,也不想通情理。這東西虛偽荒謬,我早就該丟了!我就是魔鬼,在決定要復(fù)仇的那一日,我就已經(jīng)是魔鬼了!”他惡狠狠說完這話,扔垃圾般撒開安戈的衣領(lǐng)。“咳咳!”安戈一下子摔在地上,脆弱的肺腑一震,逼出幾聲咳嗽。他淺笑著呼吸了好一會兒,順勢躺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