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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一晃,霍地從口中吐出那枚幻海遺珠,直墜向半空中的朝暮峰。“混賬!滾回來!”孔宣憤然地甩開銀河,像是要一鞭子將龍淵從半空抽進泥里活埋。氣死了,哪兒就輪到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他那蒼白如紙的面孔終于浮上了一層血色,濃如千年化不開的愁思,又淡若轉(zhuǎn)瞬即逝的殤別。孔宣緩緩從腰間抽出最后一支孔雀翎,與其他翎箭不同,這一支箭身光華流轉(zhuǎn),翎眼燦若寒星,雖然極細長卻堅韌無匹,正是它連接脊骨位于尾翎最中的那一支。他修長的手指在銀河上輕輕一撥,發(fā)出錚錚弦鳴,“給我滾過來當弓!”☆、104悲壯豪邁的小青龍尚未從即將奏響的英雄悲歌中回過神來,便下意識乖乖聽話地滾回來,首尾一彎化成蒼青重弓,口中叼著銀河的鞭柄,尾巴尖纏住鞭子梢,將銀河繃成一道鋒利的弓弦。孔宣將翎箭搭上弓弦,巨大的重弓已經(jīng)不是他借著一臂之力可以拉開的了。孔宣蹬著弓身,身體與弓弦垂直,將自己整個人化為拉弓的巨臂,箭簇瞄準了幻海遺珠。“準備好了嗎?”-“嗯。你踩著我肚子了,再往下就——”“怕嗎?”孔宣雙手緊握銀河猛力一拉,雙足緊蹬龍腹撐開弓弦。-“怕你罵我,這個算怕嗎——”孔宣輕哼了一聲,像是嗤笑,又像掩飾不成的咽泣。-“幾十年呢,總比沒有強……就是我不能陪你在無間里過生日了,不過沒關(guān)系,等天罰一過我們就去新西蘭避暑……我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人類,你千萬不能一生氣就回娘家不理我啊……那個,其實我最擔心的是再過二三十年我人老色衰,你不會嫌棄我吧……”“不會?!?/br>噌一聲,翎箭離弦,拖著燦若星河的光流義無反顧地追向幻海遺珠,華麗如一場死生相隨。就在箭尖觸碰到幻海遺珠的剎那,珠子光芒大熾,如同被真火融化了一般緩緩拉長變形,在燃燒般的箭簇外裹上了一層光膜。整個夜空被飛流的白芒點亮,月光黯然失色,光影投在佛座的九瓣蓮上綻出絢麗的彩虹。一滴淚自釋迦左眼落下,跟著是右眼的一行。載著真龍之魂的箭簇擦著懸空的朝暮峰,直射向魔君額心的魔眸,將那豎瞳映得恍若鮮血欲滴。魔君縱有開山之力,也感覺到了這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威脅,周身黑氣大盛,發(fā)出仿佛千萬陰煞厲鬼撕咬般的尖銳嘶吼。箭光倏然沒入魔君額心,血紅的魔眸轉(zhuǎn)瞬如同被燙穿的焦黑窟窿,涌動的黑氣剎那死寂。龍淵已經(jīng)無法再支撐龍身,化回了人形,目力所及,朝暮峰因為失去魔君的支撐轟然壓下,巍然聳立在東海和幽冥幻海之濱。這樣就是封印嗎?恕他孤陋寡聞沒見過鳳凰在七千年前如何封印魔君,難道不是大山壓下,然后他的神魂在山上帥帥地蓋個青龍印嗎?轟——山體深處傳出沉悶的爆裂聲,大地隆隆震顫,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來了。龍淵猝然轉(zhuǎn)身看向孔宣,有種不祥的預感也被怒意點著在腦海里炸裂開來,他探手抓向孔宣胸口的衣襟,“你做了什么?!剛射出去的是什么?。?!”指尖還沒碰到衣料,孔宣整個人像是刻意要跟他保持那種就差一點點便能抓在手里的距離一般,倏然向后仰倒過去。“魔君寂穹,已被龍族太子龍淵和孔雀明王孔宣以神魂之力聯(lián)合剿除,身死魂滅,再無后患——阿彌陀佛——”釋迦的九瓣蓮座緩緩閉合、旋轉(zhuǎn),虛影般消失在夜空中。身死魂滅,身死魂滅,身死魂滅……這是在說誰呢?魔君嗎?孔宣呢?龍淵搶身一步抱住孔宣,兩腿一軟,被他帶著跌坐到地上。“殿下……”他雙唇顫抖,深深的恐懼感從心底緩緩浮出,猶甚于當年孔宣將他一鞭子抽下思過崖那一瞬。孔宣努力睜大眼睛,空茫的視線里倒映了漫天星輝,好一會兒才將視線聚焦在龍淵那張泫然欲泣的帥臉上。他牽著唇露出一個討好的笑,血線順著嘴角溢出來,“怎么能……再讓我一個人過上幾千年呢……你,你只要孤單幾十年就好了……”“孔宣,你是我見過的最最狠心的人——”龍淵再也壓不住內(nèi)心潮涌般巨大的悲慟,他心里的朝暮峰削平了、水長城崩塌了,余力只夠?qū)⒁簧硌碌目仔o緊裹在懷里,“不許離開我!我不許你離開!”孔宣抬手,借著系在龍淵身上的那一縷殘魂,聚了一團柔和的掌心焰,“我想家了,想跟你回去?!?/br>掌心焰瞬間幻化成無數(shù)繽紛碎芒,在二人周遭堆砌出一方幻象。那是龍淵在蓮城的小公寓,淡青紗幔隨風輕擺,墻壁上掛著巨幅的白孔雀照片,他倆依偎著靠坐在松軟的大床上,好像隨便說說話、聊點什么,就會在止不住的困意中安然睡去。龍淵覺得許是孔宣的法力不繼,許是自己眼里蓄了太多淚水,周遭景物很快模糊開來,跟著霧一樣飄散了。孔宣持焰的手倏然垂下,火光熄滅。龍淵抱著他沒有動,甚至連姿勢都沒變一下。這樣也很好了,他知道安忍他們正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寂穹死了,過陣子他們看夠了也會走,這個地方仍然還只剩下他們二人,不被打擾地永遠相守,也算四舍五入的永恒。他的殿下還在,朝暮峰也還在,好像什么都沒有改變。***又過了七日,對于東海之濱、朝暮峰下的景色,恍若一成不變。青衣男子懷中抱著紅衣男子,像呵護自己熟睡的愛人??仔媸抢蹓牧耍赡苓€要睡很久,不過龍淵耐心十足,畢竟他余生就只有守護他這一件事可做。短短幾十年,你說得對,這種滋味是不能再讓你嘗了。金鵬不知第多少次撐著貫日打算起身上前,都被攙扶他的英令生生按住了。金鵬是給魔君爆丹的震動攪醒過來的,七千年前他親眼看著鳳凰在真火中涅槃,七天前他又親眼看著孔雀魂飛魄散,“再這樣下去,龍淵也會死。”胸口劇烈疼痛,金鵬已經(jīng)分不清那是傷口在疼,還是那顆冷硬的心也在疼。龍淵現(xiàn)今只是一具普通的血rou之軀,他枯坐在那里抱著孔宣的尸體一連七天不吃不動,不眠不休,要不是他們時不時以法力給養(yǎng)著,恐怕人早就垮了。也不是沒說過沒勸過,龍淵充耳不聞,誰也說不動。這種情況他們也不好硬來,生離死別,已經(jīng)夠誅心了。安忍運息療傷已經(jīng)有所恢復,嘆氣道,“他是人身,就會為情/欲所累?!鄙穹鸷螄L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