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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 將食盒送到景明帝跟前,而后屏退旁人。她繞到景明帝身后,指腹落在他鬢間輕輕揉摩,聲音也是溫柔婉轉(zhuǎn)的, “聽聞皇上今日散朝后便在這兒批折子, 這都勞累幾個時辰了。還是該保重龍體?!?/br> 語氣中含幾分嬌嗔, 滿是關(guān)懷貼心。 景明帝含糊應(yīng)了聲,閉眼靠在椅背上,抬臂將她那只手輕輕握住,摩挲了片刻才松開。 “這些事叫人頭疼?!彼娜f般情緒藏進眼底,只在神情里留了一絲不悅,聲音也是疲憊的,卻帶了些許笑意,“好在還有你。再幫朕揉揉,這力道剛好?!?/br> 這態(tài)度顯然鼓舞了小魏貴妃,當(dāng)即柔聲應(yīng)了,緩緩用力。 這陣子朝堂上彈劾蕭敬宗的事,她當(dāng)然是知道的,且前兩日探景明帝口風(fēng),也察覺皇帝對此意有不豫。今日聽聞景明帝在這偏殿不見旁人,連她備了午膳后遣人來請都沒信兒,便猜度是為蕭家的事,心里稍覺忐忑,特地來探態(tài)度—— 畢竟,即便蕭家在朝堂囂張些,君臣綱常仍在,惹皇上動真怒并無好處。且景明帝近來頻頻召見太子,到底叫人憂心。 好在看景明帝的態(tài)度,倒沒像是生太大的氣。 小魏貴妃揉了會兒,只等景明帝面上不豫盡去,才繞到他身邊欠身坐著,將柔暖指腹在老皇帝眉心摩挲,柔聲道:“朝堂上的事繁瑣得很,皇上慢慢兒處理便是了,何必這樣費神?臣妾備了午膳來請,也沒見皇上賞臉來用,還當(dāng)是……” 她話說到一半便吞了回去,語氣里的忐忑試探卻毫不掩飾。 景明帝抬起眼皮瞧她一眼,將她那點袒露的心思瞧得明明白白,竟自露了點笑,屈指在她臉上摩挲,道:“還當(dāng)是什么?” 這姿態(tài)親近寵溺,與平常并無不同。 小魏貴妃稍稍放心,軟聲道;“還當(dāng)是家父的事鬧得皇上頭疼生氣,才不肯賞臉呢?!?/br> 妙齡婉轉(zhuǎn)的美人撒起嬌來,渾身上下的言語神情都令人疼愛,景明帝比她年長三十余歲,且她又是宮廷內(nèi)外最出挑的麗色,碰見這般嬌聲軟語,哪還抵抗得住? 他也沒有意抵抗,只順?biāo)浦鄣厣毂蹖⑺龜堅趹牙?,嘆息道:“是有點生氣?!?/br> 小魏貴妃覷他神色,趕緊道:“都是臣妾沒能規(guī)勸父親,他這陣子也十分慚愧,想到皇上跟前請罪,又怕惹得皇上更生氣。那些事我也聽說了,是父親做事失了分寸,還望皇上看在臣妾的份上,寬宏大度,饒他這回好不好?” 這顯然就是撒嬌賣癡了。 景明帝竟也不生氣,只笑著搖了搖頭,“外面的事,哪是你能規(guī)勸的。其實那些事……”他頓了下,輕描淡寫道:“細算起來,也不算多可惡?!?/br> “那皇上還這樣cao勞,臣妾瞧著擔(dān)心壞了呢?!?/br> “事情雖不大,這回鬧得卻不像樣?!本懊鞯墼掍h一轉(zhuǎn),眉目間稍露威儀,責(zé)備道:“先前能壓住便罷,這回鬧得人盡皆知,朕跟前的折子都堆成了山——你說,是不是叫人頭疼?” 這意思便明白了,不是為蕭敬宗的行徑生氣,而是為外頭的動靜損了他顏面。 小魏貴妃那顆懸著的心落回腔中,柔聲道:“臣妾明白了?!?/br> 景明帝頷首,語重心長,“事情到了這地步,總得大懲小戒,才能平息口舌。你父親卷進這些事,朕也懶得多見他,倒是你,在宮里安心享清福便好,可別摻和這些事?!?/br> “臣妾明白。這兩日都在譜曲子,也是這事鬧得太大,才難免擔(dān)憂的?!?/br> 景明帝點了點頭,瞧著另一邊的御史奏折,眉頭微皺。 小魏貴妃接著探他的底,“父親這回做錯了事,皇上當(dāng)真要嚴(yán)懲么?” 這般探問,擱在別人身上,已是十分越矩了。但小魏貴妃盛寵多年,自入宮時便極得圣心,這幾年床榻里歡愉顛倒,撫琴作畫更是投其所好,平日里如膠似漆,景明帝也似頗愛她恃寵生嬌,每回碰見她探問,都會透露幾分意思。 這回也不例外,他沉吟了下,才斟酌著道:“那便看你父親了。若大事化小,朕今后也不再過問,若事情鬧得更大,朕也需給御史們一個交代?!?/br> 小魏貴妃會意,沒再多問,只將話題岔道曲譜編舞的事上去。 景明帝亦起身往外間走,命人將小魏貴妃帶的食盒取過來,將里頭食物挨個嘗過,又夸贊她細心,只等小魏貴妃露出安心模樣,才放她離去。 小魏貴妃并不知道景明帝暗地里查探蕭家勾結(jié)武將的事,只當(dāng)如今的風(fēng)波都在那些貪賄弄權(quán)的把柄上,見柔情攻勢得手,景明帝不像是要刨根究底的樣子,自覺心里有了底,甚覺寬慰。 回到寢宮后便招來親信,命他遞話出去,讓蕭敬宗不必過于憂心,只消安分受了這頓懲戒,便可息事寧人。 …… 這邊戒心打消,麟德殿里,景明帝待小魏貴妃離開后,那張臉卻慢慢冷沉下來。 他踱步到案邊,將那幾封密奏又翻了一遍,便叫朱權(quán)將東西鎖起來,而后召懷王進宮,去觀瀾殿里賞玩書畫。 懷王進宮時,仍是那副閑云野鶴的模樣,手里還拿著一方錦盒,是新搜羅的一幅畫。 兄弟倆在觀瀾殿外喝了兩杯茶,才進了內(nèi)殿。 這地兒藏滿了寶貝,除了周遭有侍衛(wèi)把守外,殿里閑人不多,待朱權(quán)帶著旁人退出去,景明帝才慢慢皺眉,將原先藏著的怒氣擔(dān)憂表露些許。遂將暗中查探蕭家的事透露出來,沉眉道:“倒是沒看出來,蕭家藏了這般野心!” “姑息養(yǎng)jian啊。”懷王也嘆了聲,“當(dāng)年皇兄為朝堂的安穩(wěn)做出退讓,也沒追究罪責(zé),蕭家不存慶幸感念之心,卻反過來算計籌謀——在禁軍里安插人手,臣弟都沒想到他還有膽量做這種事!” “還不是為……嗐?!?/br> 懷王知道他下文,也是沉默飲茶。 景明帝話鋒微轉(zhuǎn),道:“先前我擔(dān)心太子行事過于剛直、不懂變通,如今看來是想差了?!?/br> 這話便是觸及儲君了,懷王雖看清了永王面目,卻也不好偏幫得太明顯,只緩聲道:“太子和湛兒誰高誰低,想必皇兄心中自有論斷。只是蕭家野心昭然,若不能拔除他在朝中的根基,實在后患無窮。” 這后患,景明帝自然是知道的。 ——倘若太子登基,蕭家為保住地位,必會如十?dāng)?shù)年前般爭鋒相對,即便太子有能成輔佐,兩處角逐,仍會攪得朝堂不寧。倘若換了永王,他卻沒太子那等剛硬手段,如今就已籠絡(luò)世家、多加重用,往后養(yǎng)虎為患,更會行事掣肘、勢弱退讓。 屆時蕭家是外戚,在旁人眼中權(quán)勢煊赫,若連軍權(quán)一道染指,便會尾大不掉。 那江山朝堂會冠蕭姓還是李姓,便不得而知。 景明帝念及此處,只覺背后涔涔出了冷汗似的,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