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脆把琴蓋一合，直勾勾地盯著她，問：“小丫頭，你想跑哪兒去？是不回來了？”

    不然江望做什么那副模樣，仿佛隨時天就要塌了。

    陸梨搖搖頭，不說話。

    林青喻擰眉，問：“出了什么事，不能和我們說？”

    陸梨揉了揉眼睛，小聲道：“阿喻哥哥，你別問了。今年也不回家嗎？我昨天看到你哥哥來找你了，你們又吵架?！?/br>
    林青喻輕嗤一聲：“不借我錢，還好意思來帶我回家?！?/br>
    別的不說，他自從離家之后，這些年他們兄弟倆關(guān)系倒是好了不少。他也不像以前那般討厭這個大哥了，但也沒多喜歡。

    陸梨看到林青喻的別扭模樣，忽而抿唇笑了一下，道：“哥哥小時候也是這樣的。那時候明明喜歡小叔和北心爸爸，也不承認(rèn)?！?/br>
    林青喻：“......”

    不知是不是因為提起了林青易。

    下午這個難以接近的男人居然來敲了32號的門，那會兒林青喻在廚房里洗碗，江望出去買煙花了，是陸梨開的門。

    兩人乍一碰面還都愣了一下。

    陸梨是因為沒想到林青易回來，林青易是沒想到能見到Lizzy最喜歡的學(xué)生。

    他們曾在一中見過，當(dāng)時林青易去接Lizzy下班，和陸梨有過一面之緣。

    林青易率先打破沉默：“我來找林青喻?！?/br>
    陸梨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他，便道：“他在忙，您等等，先進(jìn)來喝杯熱茶。”冬日里，這弄堂里格外冷，在外面站久了可不好受。

    男人遲疑片刻，終是踏了進(jìn)去。

    畢竟他弟弟在這里住了整五年，也不知道給人家房租沒。

    陸梨急匆匆地跑回客廳，給林青易倒了杯茶

    她還沒來得及進(jìn)廚房喊人，林青喻就出來了。

    “你跑什么？在家里也跑？”

    林青喻收拾完廚房，拿著小方巾擦著手上的水，本來想訓(xùn)那小丫頭幾句，這一出門就驚了一下。

    他這是大過年的見鬼了？林青易居然在他家客廳？

    “阿喻?！?/br>
    林青易放下水杯，起身看向林青喻。

    林青喻把小方巾往廚房一丟，瞥他一眼，又去瞧那眼珠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好奇的小丫頭，懶懶地往沙發(fā)上一坐，問：“干什么？”

    這兄弟倆。

    陸梨悄悄瞧著，哥哥見弟弟來了站起來，弟弟反而坐下了。

    總結(jié)，弟弟是傲嬌鬼。

    林青易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今年回家過年吧?！?/br>
    聞言，林青喻挑了挑眉，他這個哥哥居然用這種口吻和他說話。林青易向來說一不二，說話向來是命令式的，這會兒還用了“吧”了。

    林青喻新奇道：“你這是懇請？”

    林青易冷著臉，僵了半天后，道：“我來接你?！?/br>
    陸梨眨巴眨巴眼，一會兒瞧左邊，一會兒瞧右邊。

    還想再多看，就被人抓住了，林青喻瞇眼看著她，眸光危險，道：“這么想我走？”

    陸梨：“......”

    我可一個字沒說。

    林青喻考慮了一會兒，和林青易商量：“就去吃個飯，不過夜。我不在這兒，江望睡不著覺，你體諒體諒人家高考生?！?/br>
    江望？是住在這里的這個男孩。

    林青易皺眉，問：“你們一起睡？”

    林青喻輕“嘶”一聲：“這個思路，也不是不行?！?/br>
    林青易：“？”

    林青喻當(dāng)然不可能就這么把陸梨一個人留在家里，等江望抱著煙花回來，他才和林青易一起離開。

    于是，今年過年竟只剩了他們兩個人。

    陸梨盤腿坐在小沙發(fā)上，懷里抱著江望昨天送的娃娃，仰著臉看著江望道：“哥哥，這是第二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新年。”

    第一個，是他們初遇那年。

    自那年后，江南蔚每年都會陪著他們。

    今年是例外。

    今天陸梨穿了新衣服，是江望買的。

    雪白的毛衣和桃色的大衣，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毛茸茸的。彎彎的杏眼正盯著他瞧，那月瓣似的唇一張一合，說今夜只剩他們。

    江望的一顆心漸漸熱了，可剛才陸梨?zhèn)}惶的面容卻在他腦中久久不散。

    他克制著自己，溫聲問：“和我一起包餃子？”

    陸梨當(dāng)然應(yīng)好，每年她都和他一起包餃子。

    廚房里。

    兩人坐在小圓桌前，桌上放著面皮和rou餡，邊上一小碗清水。

    江望一抬眼就能看見——

    她低垂著頭，黑發(fā)乖順地貼著雪白的頸，尖尖的下巴邊圍著一圈毛茸茸的毛衣領(lǐng)，顯得她格外嬌弱。纖長靈活的指尖翻動著，眨眼就包出了圓滾滾的餃子。

    如今，她不再是六歲了。

    可包出來的餃子還是幼時的模樣。

    “梨梨，新年快樂?！?/br>
    江望忽然出聲，在靜謐的廚房里顯得有幾分突兀。

    這話，以往向來是晚上說的。

    陸梨垂著眼，睫毛顫了顫，好一會兒才抬頭對他笑：“新年快樂，哥哥。”

    餃子包了一半，陸梨的電話開始震動。

    她昂首一瞧，是江堯。

    江堯的電話可不能不接，倒也不是有麻煩，他也不生氣，就是下回再見著你絮絮叨叨能把人煩死。饒是陸梨好脾氣也耐不住。

    陸梨一手去拿小方巾，一手接起電話。

    一接通江堯就開始嚷：“梨梨！這鎮(zhèn)里無聊透了，你下回可別跟江望去什么山里。我都想回去了，一群老頭老太，瞅著我嘀嘀咕咕，煩人！”

    陸梨無奈：“就住幾天，忍一忍。”

    江堯委屈巴巴：“我想你，想和你一起看煙花。我爸不讓我回來，憑什么江深就能回去？他和他爸都多年不來往了，偏今年回去，擺明了就是不想在這鎮(zhèn)里玩。”

    江深回禾城了？

    陸梨手擦了一半，停了動作，道：“什么時候走的？”

    江堯想了想：“就吃午飯，這會兒應(yīng)該上飛機(jī)了。梨梨，你考到京市來陪哥哥，別管江望了。江望現(xiàn)在都聽爺爺?shù)模屗ツ膬壕腿ツ膬?，沒勁。我爸說他暑假還得去江氏實習(xí)，你看這像話嗎？”

    陸梨下意識看向江望，對上他的眸，平靜又隱秘。

    她倏地躲開，又應(yīng)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江深在這時候離開顯然不是意外。

    江淺那件事是在高考前發(fā)生，恰逢今年江南蔚不在禾城，江北心不回來。對江深來說，這實在是個難得的好時機(jī)。

    .

    冬日里天暗的快，一低頭一抬眼，這院里的景眨眼就成了重重的影。

    廚房里煙火氣太重，江望將陸梨趕了出去。

    這正和陸梨的意，她去拿了貓糧，沖廚房里喊：“哥哥，我出去喂貓！”

    江望看了眼天，提醒道：“戴上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