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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這兒來了。長夜漫漫,供應酒水的地方,多的是。一進群玉苑,周斟要了包廂,又揮退迎面而來的妖嬈群姝,只讓上酒菜來。至于謝靖,他一副什么都懶得搭理的神態(tài),周斟看了,輕嘆一聲。等酒菜拿來,周斟叫人關上門,便說,“你可是下午在皇上那兒受了氣?”又說,“你要整治那閹賊,也別急于一時,眼下北項事大,等李彰消息吧?!?/br>再想一想,“你離京三年,他日夜隨侍,恐怕皇上心中,也添了些分量,貿(mào)然行事,惹惱了皇上,反而不美。”周斟一頓瞎猜,以為是盧省在皇帝面前,給謝靖下絆子,他胡亂寬慰,偏偏說中了謝靖一點心事。他離京三年,京中人事,多有變換,比方說那個容貌俊俏的探花郎,竟然有了單獨面圣的本事。霍硯與皇帝,年紀相近,想必更有許多話說,謝靖下午見到,那副君臣相得、言笑晏晏的場面,實在是扎眼得很。謝靖如今,已過而立之年,男兒自當以功業(yè)立世,從不以姿容自倨,待年歲漸長,更不會計較幾分皮相。可那霍硯,雖拘謹木訥,然眼角眉梢,卻有年輕人掩飾不住的純粹熱誠。這就把他那稍顯濃艷的長相,襯得端正起來,顯出一股英氣。皇上可就是喜歡這幅模樣?察覺到此種念頭,謝靖忍不住搖頭嘆息。霍硯對皇帝,未必有別的心思。只是自己,心里起了魔怔,于是看誰,都帶著幾分齷齪。他那日在文華殿中,手像是著了魔一般,心里便有誰跟他說,“你只管去做,皇帝都是肯的?!?/br>皇帝登基以來,他就一直護著他,提防別人欺負他,可事到如今,偏偏是他自己想要欺負他,還誆自己說,他也是肯的。仿佛之前在心里發(fā)誓,把要輔佐他成為一代明君的話,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更把先帝的器重,恩師的心血,全都一把辜負得干凈。他這般罪過,偏偏停不下來,見了霍硯,便橫生惱怒。還沒頭沒腦的,怪罪了皇帝一句,匆匆告退了。可皇帝的性子,他是一清二楚,無端得了這么一句,怕是傷心得很。謝靖這前半生,得意有之,坎坷有之,練就了一顆鐵石般的心腸。他素來自負,想著天下之事,沒有一件,會叫自己心虛。便是三年前,若皇帝要把他殺了,也是欣然赴死,問心無愧。誰知今日,卻愁腸百結(jié),卻不知有什么法子,治了自己的瘋病,也叫皇帝不再傷心。周斟看他,一杯接著一杯,并不算飲,只往腹中傾倒,搖搖頭,“你雖酒量好,也該知道,帶著心事喝悶酒,最容易醉。”又忖實在是晚了,他該回家去,便推推謝靖的胳膊,“我先走了,你醒醒酒,也回去吧?!?/br>謝靖仍是醉醺醺地,點頭,卻不知聽見沒有。周斟會了銀子,便回家去了,謝靖又獨飲了兩壺,醉倒在八仙桌上。陳燈經(jīng)人指點,找到這里,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之后的事了。他被人引著,穿過游廊,隔窗傳來的浮言浪語,淺笑嬌聲,擦身而過的嬌柔熏風,影影綽綽,便叫他覺得這些美貌女子,一半是仙,一半是鬼。她們都好奇地盯著他看,恐怕甚少見到宮里來的年輕內(nèi)侍,陳燈雖紅了臉,仍目不斜視,推開門走進去。謝靖趴在桌上,一動不動。陳燈也不叫人,自己上去推他,一身酒臭味,陳燈皺了鼻子。他壯著膽子喊,“謝大人,皇上傳你進宮?!?/br>謝靖睡死了,無論他叫幾聲,推幾下,都沒反應。若是盧省,恐怕就是叫人把謝靖綁起來,抬也要抬進宮去。陳燈想著,盧省叫他快去快回,已經(jīng)耽擱了一個時辰,等謝靖醒來,天就要亮了。他心里著急,不愿待在這兒,便轉(zhuǎn)過頭,準備回宮復命。回去的路上,那些女子更放肆了,用那松散的前襟里,漏出來的肌膚溫度,從他身邊擦過。皇帝聽陳燈回來,趕緊從床上爬起來。他還穿著中衣,總要換身大內(nèi)穿的便服,才好見人。陳燈來了,神色有些驚慌,皇帝一問,他漲紅了臉,吞吞吐吐。“群玉苑是什么地方?”皇帝聽了,一臉疑惑地問盧省。“這……”盧省居然撇開眼。“你說,群玉苑是什么地方,”皇帝動了火氣,言語中帶出幾分厲色。“回皇上,群玉苑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樓之一。”盧省答道。他早先得知,謝靖去了群玉苑,就想著要找機會把這個捅到皇帝眼前。若讓他去找也就罷了,可叫陳燈去,八成是帶不回來。真是不費吹灰之力。皇帝變了臉色,話也說得結(jié)結(jié)巴巴,又去問盧省,“他去青樓……做什么?”他這幅模樣,仿佛不知道,青樓是干什么的。盧省心中暗道,這就是你放在心尖上的好人謝靖。“皇上……臣這沒了下邊的人,也不知道哇?!?/br>皇帝揪起眉頭,一副冥思苦想的派頭。謝靖下午,才說了他的不是,怎么晚上,還有閑情去逛青樓,莫非他只是隨便說說,并不放在心上。他若是不氣了,就該來告訴自己,沒得這樣不歡而散,叫人一夜都坐立不安。他去了青樓,可見興致不錯,想必和皇帝之間的齟齬,也算不得什么。當初他離了京城,便去錢塘過中秋,渾然不知這京城里,還有人眼巴巴等著他回來。過了這么久,朱凌鍶以為自己都忘了,現(xiàn)在想起來,還不就是一回事兒么。虧得之前還幾番思量,真是笑死人了。他在謝靖心里,根本什么都不是。皇帝忽然用力咳了一聲,伏倒在錦被之上。盧省心道不好,趕緊把皇帝扶起來,只見他微微睜著眼,唇邊緩緩流出一道血痕。“傳太醫(yī),”盧省大叫,皇帝卻用力抓住他的手。他嘴角帶血,眼睛卻仿佛有火在燒,“傳朕口諭,往后不許謝靖進內(nèi)廷?!?/br>盧省一聽,心道您這又是何苦,人家也沒有說要來,不過是和他賭氣罷了。“你去,快傳!”皇帝的手,抓得死緊,盧省只得說,“遵旨。”他出了宮門,先去把東廠和錦衣衛(wèi)當值的人,全都叫了起來。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又有盧公公親自前來,這些人平時脾氣再大,此時也都忍著睡意朦朧,穿戴整齊。一行近兩百人,便浩浩蕩蕩地,騎著馬去群玉苑抓人。皇帝起先不讓盧省去找,現(xiàn)在又讓他去傳旨,可見心意變換。盧省心里品味著,真是妙不可言,這一晚機緣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