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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雪,冷漠地割在人臉上,席卷掉這天地間所有的溫度,就連星北流小小的身影都要被白色的雪吞噬。即便如此,長光在他懷里半點沒有沾到雪,反而整個身體都是暖烘烘的。他甚至聞不到雪的味道,呼吸間只有星北流身上淡淡的氣息,既不香也不甜,卻讓長光十分喜歡。后來的無數(shù)個日子里,他在這氣息中睡得極為安穩(wěn),或許最初的記憶,就是在雪地里被抱著走了很久很久。星北流走路,他就盯著星北流看。走了一截路程后,他嗷嗚一聲,星北流就會慢下腳步來,伸手在他腦袋上摸一摸,然后掏出水壺,給他喂一點里面的羊奶。那種奶的氣味十分腥膻,并不好喝,但是每次他想吐出來的時候,星北流就低頭在他嘴巴邊上親一下,低聲輕哄道:“長光乖,不要吐出來?!?/br>耳邊似乎還縈繞著那句低低的哄聲,長光睜開眼,揉了揉眼睛,湊上前去在星北流嘴角上親了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他的動作弄醒了,星北流顫了顫長長的眼睫,無力地睜開一雙眼。長光驚喜不已,將人往懷里摟得更緊了:“你醒了!”他沉浸在自己的喜悅和興奮中,沒有注意到才醒過來的星北流眼中,空空蕩蕩,像是什么都沒有,又像是充斥著茫然。星北流任由他抱著自己,動也不動。長光既心疼他又氣他折磨自己,什么都還沒有說,就聽見星北流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長光……不要恨我。”長光愣了一下,連忙坐起身,順便將星北流摟著扶了起來。此時已是黃昏,雨一直都在淅淅瀝瀝,屋子里沒有點燈,從外面投射進來的光線勉強可以充當(dāng)照明的。在這黃昏晝夜交匯的時刻,天際陰沉,一切都有些晦暗不明,連帶著星北流的神色都是那么的模糊。只不過長光的視力在黑暗中還算好,他看到星北流的眼睛里浮起一層水霧,卻沒有眼淚落出來。但即便是這樣,也足夠讓他心疼不已。長光伸手扶著他的背脊,讓他放松下來:“我說過,我永遠(yuǎn)都不會恨你?!?/br>可是星北流像是沒有聽到他這句話一般,再次重復(fù)了一遍:“長光,你不要恨我……”長光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他又想不出來哪里不對。他一直被星北流縱容著,在男人的保護下肆意長大,從來都是星北流來照顧他的情緒。如今有一天要他去安慰星北流,長光這才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無力。于是他只能把人抱得更加緊了一些,再次回答道:“我不會的,我不會怪你的,也不會恨你的?!?/br>星北流許久沒有說話,長光以為他再一次睡過去了,正要把人放下的時候,聽見他沙啞無力的聲音響起。“醒夢花生長在東荒大川,璃狼服用等同于服用催情之藥,人類服用會使神智潰亂。如果醒夢花被災(zāi)厄血脈的血液澆灌,就會發(fā)生變異,這時候,如果璃狼吃下變異的醒夢花,就會失去理智發(fā)狂,不分?jǐn)澄业剡M行殺戮,人吃下變異的醒夢花,會被當(dāng)場毒死?!?/br>長光渾身一震,眼睛在昏暗的屋子里睜大。星北流咬著嘴唇,吃力地笑了笑:“主母拿來的醒夢花,是之前我們從督主那里帶出來的,我讓昊映處理掉的那些,被澆灌了我的血液的醒夢花?!?/br>“她并不知道這些。而且這世上除了我,可能沒有誰知道,變異了的醒夢花到底有什么作用。”長光心頭震驚:“所以……這就是那個人當(dāng)場死亡的原因么?也是……我上次被醒夢花氣味迷惑,吃掉一口后開始發(fā)狂攻擊人的原因?!”星北流說的一點都沒有錯,沒有誰知道醒夢花變異了真正的作用,所以也就不會有人料到今日大殿上的結(jié)果。所有人——不管是主母,還是設(shè)計一切的沉如瑜,以及幫助他們的三老爺,都不知道那誤打誤撞拿來的醒夢花,會讓人當(dāng)場暴斃。“是啊?!毙潜绷鞯穆曇糨p得都快叫人聽不清楚,若不是長光離他十分近,他也可能聽不見星北流要說什么,“璃狼當(dāng)年滅族,不是因為被醒夢花毒死的?!?/br>“但是也十分相近——璃狼一族生活的水源處,確實被人類放入了澆灌過我的血液的醒夢花。他們將那些葉子搗碎后,用布包裝起來,封好后系上石頭,沉在水底,這樣就可以保證醒夢花一直在水源處起作用。”“當(dāng)年下毒的人,也是以為,變異了的醒夢花會直接毒死璃狼。其實并不然,被污染的水源讓璃狼在近乎一夜之間全部發(fā)狂,他們失去理智,開始撕咬自己的同類。隱藏在暗處的人類本來想著出來后會看到璃狼的尸體,可是他們沒有想到,出來后只有發(fā)狂的璃狼?!?/br>“人類和璃狼、璃狼和璃狼,在那天進行了慘烈的廝殺?!彼]了閉眼,至今能夠回想起那一天,眼睛里看到的全是血,耳邊充斥著的全是慘叫,“威正帝派去的精銳軍士,全部都喪命在璃狼的撕咬之下,最后只剩下璃狼繼續(xù)廝殺……幾乎所有的璃狼都受了重傷。”“你的外祖父,璃狼的族長,還有勾月,因為擁有族長的血脈,又沒有大量攝入有毒的水,所以保持住了清醒理智。族長為了將勾月和我們倆送出來,死在了族人的利爪之下……我們逃出了那個人間煉獄,東荒大川也發(fā)生了劇烈的地震。”長光心頭一陣陣發(fā)緊:“我的母親……”“一只發(fā)狂的璃狼追了上來,她曾經(jīng)是勾月的婢女,也照顧過我,可那個時候她誰也不認(rèn)識了,只會一昧攻擊,勾月和她打了起來,受了傷。”星北流輕聲說著,“她受了很重的傷,我們的腳步被拖慢了,然后有埋伏的人發(fā)現(xiàn)了勾月……”他哽咽著,幾乎快要說不下去,聲音沙?。骸澳切┤恕募渲辛怂崎_我讓我?guī)е汶x開……自己撲了回去殺了那些人……”“……再之后……地層斷開了……”地震將東荒大川和人類的地界震開巨大的裂縫,母親的身影再也無法看到了。他身上帶著血,懷里抱著睡得不省人事的長光,坐在地上,望著再也無法看到的東荒大川,嚎啕大哭。威正帝派過去的人,璃狼一族,都消失在了那個美麗的地方。☆、孤流離(十)長光拼命地喘息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縱然他當(dāng)年沒有親眼目睹那一切,如今從星北流口中聽到當(dāng)年發(fā)生的那一切,依然憤怒得快要失去理智。他的聲音一時間扭曲起來,猛地抓住星北流的肩膀:“為什么?為什么威正帝要這樣做?為什么他要害璃狼?”星北流抬頭望著他,眼睛里依然是那種空蕩的狀態(tài):“這個問題,我問過主母。她說,威正帝是在繼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