惚，又有些愧疚，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虛無縹緲，仿佛下一秒就會(huì)迅速消散開來的云煙一般，讓人心中涌現(xiàn)了一種想要伸手去抓住他的感覺。

    “是我害死了她。”

    當(dāng)說出這句話的時(shí)候，程硯煦只覺得自己所有的思緒都在一瞬之間抽離了自己的身體，仿佛眼前仍然是那天的場景。

    刺耳的碰撞聲，嗆鼻的汽油味，不停閃爍著的救護(hù)車的紅色的燈光，還有……流了一地的那奪目的猩紅。

    在程硯煦開車和蘇溫晚一起去找唐嚴(yán)欽的路上，他們發(fā)生了一起嚴(yán)重的車禍，正是這場車禍奪去了蘇溫晚的性命，而他則是從此只能坐在輪椅上，在日日夜夜的煎熬里度過著這毫無意義的每一天。

    聞言，暖暖微微一怔。

    她纖長的睫毛輕輕地顫動(dòng)了一下，明亮的眼里飛快地閃過一絲傷心、難過，但是最后她卻輕輕地抽了口氣，仰起她的小腦袋來抬頭望向程硯煦，晶瑩的淚花都沾上了她卷翹的睫毛，讓暖暖覺得自己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水汽。

    對于暖暖的反應(yīng)，程硯煦似乎并不意味，他看上去有些輕松，但實(shí)則覺得苦澀地勾了勾唇角。

    他想，也許這孩子從今以后都不會(huì)再想要見到他了吧。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如果不是他，蘇溫晚并不會(huì)死。

    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一天暖暖遞給他的那個(gè)花環(huán)，明明只是不久前才發(fā)生的事，但是記憶就好像為它打上了老照片一樣的燈光，讓程硯煦心中不由自主地覺得有些懷念起來。

    可惜，他應(yīng)該再也收不到暖暖送給他的花環(huán)了。

    但是，在下一刻，他忽然感覺到有人撲到了自己腿上，低頭一看，正是流著眼淚的暖暖。

    “叔叔，你能活下來真是太好了。”

    想象中的責(zé)怪并沒有出現(xiàn)，而暖暖只是難過地流著眼淚，晶瑩剔透的淚珠啪嗒啪嗒地落在了程硯煦的褲子上，洇出了一小片淺淺的水痕。

    “對不起叔叔，把你的衣服打濕了?！?/br>
    雖然聽到mama去世的消息，暖暖當(dāng)然會(huì)覺得很難過，但是畢竟她早就有心理準(zhǔn)備，這些年也有那么多人陪在她的身邊安慰著她，她也明白mama肯定只是換了種方式陪伴著自己。

    所以，當(dāng)聽到程硯煦說他因?yàn)槟菆鲕嚨湺荒苄凶咧?，暖暖只是打心底地為程叔叔感到難過。

    她小心翼翼地想要用手帕去把程硯煦身上的那一片水漬擦干，免得叔叔覺得冰涼涼的不舒服，卻被程硯煦伸手?jǐn)r住，沖她搖了搖頭。

    “沒事的，暖暖?！?/br>
    程硯煦看著淚眼朦朧的暖暖，視線又落在了她緊緊攥在手中的那方小手帕上，微微搖了搖頭，開口道：“我的腿幾乎沒有知覺，感覺不到冷的?！?/br>
    他是想安慰暖暖，誰知道這話說出來卻惹得小家伙更加傷心，淚珠更加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

    “別哭了，mama還在這呢，她聽到你哭會(huì)擔(dān)心的。”

    一向從容不迫的程硯煦，現(xiàn)在卻在一個(gè)哭鼻子的六歲小女孩面前慌了神，他手足無措地望著眼睛哭的像是一只小兔子一樣紅通通的暖暖，一時(shí)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別哭了，再哭，那叔叔也要哭了?！?/br>
    最后，程硯煦只能無奈地輕言細(xì)語地哄著暖暖，像是一個(gè)孩子一樣地說起了威脅的話，一點(diǎn)都看不出來他已經(jīng)是個(gè)三十歲的男人了。

    “那我不哭了，叔叔也不能哭！”

    暖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的淚花，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整張小臉都哭紅了。

    雖然還不能完美地控制住自己想哭的沖動(dòng)，但是為了不讓程叔叔也哭鼻子，暖暖只能費(fèi)力地從肚子里提上來一口氣，好憋住自己的眼淚不聽話地往外流。

    “好好好，叔叔答應(yīng)你?！?/br>
    在暖暖沒有注意到的一瞬間，程硯煦迅速地而又用力地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好讓他的淚光也消失在他的眼中。

    “我們?nèi)ヒ妋ama吧?！?/br>
    程硯煦輕聲說道，帶著暖暖他們一起緩緩?fù)Ｔ诹颂K溫晚的墓前。

    這是陵園里一處單獨(dú)的角落，雖然鮮少有人前來，但是它卻一直保持著干凈整潔，周圍的空地上開滿了各色各樣漂亮的鮮花，顯得靜謐而又寧和。

    “溫晚，你的女兒來看你了?！?/br>
    程硯煦在心中的默念著這句話，拿著花束的手指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抬起頭看著身邊的顧北澤，微笑地開口說道：“顧先生，能請您幫我把這束花放到溫晚的墓碑前嗎？”

    很遺憾，雖然想要親手為你獻(xiàn)上花束，但是請?jiān)徣缃竦乃麉s連這樣簡單的事情都無法做到。

    程硯煦想著，又扭頭看向了暖暖，詢問道：“暖暖，你想要送花給mama嗎？”

    從程硯煦手中把花束接過來的顧北澤動(dòng)作微微一頓，他也順著程硯煦的視線看向了一旁的暖暖，似乎是在等待著暖暖的回答。

    “嗯?！?/br>
    毫不猶豫，暖暖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似乎有些忐忑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掌，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從顧北澤手里把那束她花了好幾天時(shí)間才折好的花束接了過來，然后慢慢地朝墓碑前走去。

    看著暖暖堅(jiān)定的步伐，顧北澤忍不住在心里為自己剛才的擔(dān)心覺得有些多余，他原本認(rèn)為對于一個(gè)六歲的孩子來說，近距離地接近墓碑仍然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但是現(xiàn)在看來，他完全是想多了。

    因?yàn)?，對于暖暖來說，這里雖然是墓地，但是那個(gè)長眠于地底的人，卻是她最深愛的mama啊。

    那是暖暖心里最重要的人，暖暖又怎么會(huì)覺得害怕呢？

    即使從未相見，暖暖也深信著，她的家人永遠(yuǎn)都不會(huì)傷害她。

    所以，暖暖一點(diǎn)也不覺得害怕。

    而且，暖暖停在了mama的墓碑前，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心想：

    這里很漂亮，mama睡在這里，就像是躺在一片花海之中一樣。

    所以把mama帶到這里來的人，肯定也很愛mama。

    雖然并不知道是誰把這里建造成了這個(gè)樣子，但是剛才一路走來，暖暖看見的那些墓碑周圍雖然都很干凈，但是卻有些陰森森的，不像這里，種滿了鮮花，一點(diǎn)都不讓覺得死氣沉沉的。

    可能，在建造這里的那個(gè)人心中，他也希望mama其實(shí)一直都活著在吧？

    “mama，暖暖來看你了?！?/br>
    暖暖輕聲說著，將懷中的花束放到了墓碑前。

    墓碑鑲嵌的照片上，一個(gè)年輕美麗的女人正開心地笑著，淡淡的眉毛略微蹙起，顯得她的神態(tài)散漫自由，顯然這是一個(gè)性格爛漫的女人。

    等暖暖獻(xiàn)完了花，顧北澤才緩緩走了上來，他在來的路上也為暖暖的母親買了一束鮮花，他將鮮花放在了女人的墓碑前，輕聲道：“蘇小姐，暖暖她很乖，很懂事，還幫我找到了弟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