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驍垂著腦袋,死死地咬住下唇,小聲地吸氣,眼淚滴到褲腿上,洇開一個圓形的水痕,他趕緊抬手抹了把臉。沈老爺子頓時說不出話來,沉默半晌,故意嫌棄地說道:“哭什么?老頭子我都已經(jīng)死了五年了,哭喪留著清明節(jié)去!”誰知道沒有戳破還好,他這么一說,沈驍?shù)难蹨I止都止不住,雙手來回擦都來不及,像一個被劃了一道口子,憋不住往外漏水的瓶子。忍不住抽泣了一聲,沈驍小聲哽咽地說道:“你還知道你死了五年了!這么多年都不知道回來看我,我還以為……您不要我了……”老爺子頓時覺得理虧,摸摸鼻子,理不直氣不壯地說道:“我這不是工作太忙了么?地府換屆,我是第一個被抓壯丁的,什么招聘、崗前培訓(xùn),一大堆事情要我做……我以前不也成天不著家,你還不是好好長大了?”說到最后居然莫名有了底氣,說話都大聲不少。“您還好意思提!”沈驍都要讓他給氣笑了,“那是我自己長的嗎?那是郎家養(yǎng)的!”沈老爺子梗著脖子瞪大眼睛,氣得直吹胡子,“郎家養(yǎng)的怎么啦?他們兒子泡了我孫子,提前養(yǎng)幾年兒婿,能虧到哪里去?”沈驍:“???”聽聽!這是什么歪理?沈驍被他弄得都哭不下去了,紅著眼睛抬頭瞪他一眼,“什么叫泡?您不要亂說好不好!”“天天跟你獻(xiàn)殷勤,又是幫你盯剪輯,又是偷偷給你們倆建什么粉絲站,現(xiàn)在連自己的工作室都給你了,這還不叫泡?”沈老爺子越說越生氣,最后忍不住憤憤地罵了一聲:“臭不要臉!”沈驍卻從他的話里提取出了關(guān)鍵的信息,“所以那天晚上打他的鬼就是您?”看著祖父突然尷尬起來的神色,沈驍覺得自己真相了。祖父是他見過最厲害的玄學(xué)大師,留下來的符咒肯定不會突然失效,但郎臨就是挨了鬼的打,還不止一次,這件事情沈驍一直沒有想通。他剛剛挨打的時候就覺得似曾相識,現(xiàn)在總算是找到了原因:打人的鬼就是自己的祖父!從剛才祖父的話可以推斷出,沈驍對他也成了地府公務(wù)員之一的猜測是真的。又是地府公務(wù)員,又是護(hù)身符的制作者,那符咒不奏效,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沈驍越想越覺得靠譜,忍不住點了點頭,隨即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不對,您怎么知道這么多事情?”沈爺爺:“……”沈驍瞇起眼睛,用洞察一切的表情看著自己的祖父,輕飄飄地說道:“您該不會一直在我們身邊,就是不出來跟我們見面吧?”沈老爺子視線飄忽了一會兒,忽然一拍大腿,“我突然想起來地府那邊還有工作沒做完!這都快下班了,我先回去工作,下回有空再……”沈驍一聲大吼:“爺爺!”沈老爺子剛站起來,聽到這一聲,頓時一個激靈,又坐了回去,腰背挺直雙腿并攏手放膝蓋,標(biāo)準(zhǔn)的幼兒園小朋友坐姿,只有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悠,也跟小孩兒似的。這時正好化妝師拿了卸妝水回來,開門就聽見這么抑揚頓挫的兩個字,登時僵在原地,愣愣地看著沈驍,似乎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答應(yīng)這一聲。沈驍:“……”沈爺爺:“……”第81章回云南的飛機(jī)上。沈驍躺在商務(wù)艙的椅子上閉目假寐,旁邊就是靠窗的位置,他卻沒有去坐。沒有人看到的是,看似空無一人的座位上,其實坐著一個跟沈驍眉眼很相似的老人家,正趴在扶手上,小心地觀察沈驍?shù)哪樕?/br>從劇組出來,沈驍就一直沒跟他說話,饒是見多識廣,在地府也占據(jù)了一席之地的沈老爺子也拿自己的乖孫沒有辦法。他一直沒有露面,除了開始的確是在忙地府的事情,沒有時間以外,后來更多的是覺得自己沒臉再見沈驍。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爺爺,沈建豐把沈驍送到他家,說是給他養(yǎng),其實他也沒有多照顧沈驍,而是跟年輕時候一樣,把孩子丟給鄰居照顧,給些錢,就當(dāng)是養(yǎng)了。沈驍?shù)母赣H和二叔都是這么讓他給養(yǎng)歪的,到了沈驍這兒,他依然沒有學(xué)會怎么養(yǎng)孩子。好在這一次的鄰居都是好人,沈驍自己也爭氣,沒長成他父親那個糟心的樣子,而是隨了他母親。沈驍?shù)哪赣H是老爺子千挑萬選出來的,外可以幫著沈建豐做生意,內(nèi)能相夫教子,難得的好姑娘。但這樣的姑娘都很有主見,沈建豐卻是個大男子主義的人,不喜歡不服從自己的女人,兩個人到底是過不下去,離了婚。可以說沈建豐后來生意和家庭的失敗,都是咎由自取,他不心疼兒子,也不心疼兒子二婚的對象,只覺得苦了那個好姑娘,還有兩個孩子。在地府回顧自己一生的所作所為時,他才發(fā)覺自己虧欠了沈驍這么多,多到發(fā)現(xiàn)沈驍和郎臨為了自己的死分手,他心中更多的是愧疚。要是他多關(guān)心沈驍一點,哪兒至于讓兩個孩子走這么多彎路?——他見過的人比沈驍走過的路都多,倒是不至于覺得兩個男的談戀愛,能有什么值得指責(zé)的地方。生郎臨的氣,主要還是自家的小孫子被偷偷拐跑的氣惱。都不知道跟他通聲氣兒!真是白疼這兩個小崽子了!沈老爺子越想越生氣,憤憤地拍了下椅子把手,“郎臨那個壞小子,我把孫子放到他們家寄宿,是讓他把你當(dāng)?shù)艿苷疹?,他居然把你給泡了!”沈驍忍不住睜開眼睛看他,“什么叫泡?我們倆那是自由戀愛!”“聽到那個臭小子的名字你才肯搭理我!”沈老爺子一看他愿意搭理自己了,立即捂著胸口開始哼哼唧唧,“孫子長大了,胳膊肘往外拐,不聽我這個老頭子的話了……”沈驍:“……”跟祖父在一塊兒的時候,沈驍總有那么一部分時間,覺得其實自己才是這個家的家長,祖父反倒是那個讓人又無奈又好笑的小屁孩。沈老爺子看他笑了,趕緊打蛇隨棍上,委屈巴巴地說道:“我又不是故意不露面,地府工作人員那么多,要是個個兒都回去告訴親人,‘我被地府招成公務(wù)員了,等你們死了可以來看我呀’,那豈不是亂了套了?”“那您至少能暗示我一下吧?”他說的道理沈驍都懂,但是從感情上來說,還是很難接受祖父一直在自己身邊,看他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卻一直沒有出來相認(rèn)。他也不是指望祖父幫自己什么——人鬼殊途的道理他比誰都明白,但是只要知道有這么個人陪著自己,很多事情就會變得不一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