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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哪一種,這都是尤為危險的事情。敵未動,先將幾身暴露于敵前,這樣的行為甚至稱不上劃算——” 李聞道在靜靜等著戚樂問完。 戚樂盯著他,最后道:“除非,除非他想在這宴會上試探出別的。比如,太子和太子妃見了我,到底會不會想殺我。” “他們是只害了趙熙,還是真的在打算著連我一并除了?!?/br> 剩下的半句戚樂還是沒有說,李聞道便替她補上了。 李聞道說:“但以趙瑯的心性,要讓他在宮宴上試探出東宮對付你的后手顯然是天方夜譚,這場宮宴于你而言,絕對是兇大于吉?!?/br> “所以,他應該只是想要讓你去見一見‘太子’?!?/br> 戚樂沒有反駁。 李聞道說:“但是姑娘從一開始就沒有拒絕,姑娘是想要自己來試探這后手吧。” “趙瑯說你習慣自己做,什么也不求人幫忙。所以他替你去求一求?!崩盥劦揽匆姴淮蛩愣嗾f的戚樂嘆了口氣,他道,“他是打算讓你去見太子不錯,但他也做好了打算請我?guī)兔??!?/br> 戚樂終于又問了:“……幫什么?” 李聞道答:“幫你去試探這后手,若有機會,直接便拔?!?/br> 戚樂一怔。 李聞向戚樂低聲詢問:“趙兄托我問一句,你愿意嗎?” 第71章 斬龍13 這個問題戚樂答不上來。 戚母未去世之前, 她倒是還有人幫的。戚母去世之后,她是個誰都不看好的病秧子,身邊的人自然也懂得看清形勢, 不到半年的功夫也就散了個干凈,讓戚樂握著筆, 一個個的劃去, 直到劃去電話本上的最后一個名字。 戚樂有時候想, 如果不是戚母有先見之明,將屬于自己的那部分股權委托第三方交由成年后的戚樂,戚樂在最初的那幾年里, 憑她的能力,大概還真守不住她母親留給她的東西。 那幾年里, 戚樂學會了不要奢求旁人的幫助,所謂“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所謂“旁觀已是大恩,落井下石才是常態(tài)”,更所謂“利益面前毫無感情可言, 與你的感情完全可用上斤兩稱重,利益過甚, 情感即使存在, 也壓不過天平”。 戚母留給戚樂的, 是半個戚氏, 是一筆令普通人咋舌的財富。她幾乎將能留的都留給戚樂了, 偏偏忘了給戚樂留下一個能幫她的人。 當連你的父親都可能是你潛在敵人的時候, “相幫”這個詞就顯得尤為虛無縹緲了起來。時日久了,這個詞在戚樂的腦海里也就淡的只剩個字型。即使后來遇上了趙明,借由趙明,她也如同戚父一般開始尋找合作伙伴——戚樂對“相幫”的理解,也不過是毫無利益糾葛的憐憫之心,又或者是利益相同的暫時合作。 但這兩點顯然都不能放在李聞道的身上。如果說趙瑯幫她還有趙熙與安明珠的生死在里頭,李聞道替趙瑯來幫她這樣一個忙,就顯得尤外的古怪了。 年宴發(fā)難,無論是動手還是不動手,必然都會與東宮交惡。將軍府已經惹怒了圣上并趙、高二人,再添上一個東宮——哪怕是要造反,這為朋友得罪的、犧牲的也未免太多了。 戚樂猶疑很久,才問道:“我這么值得同情嗎?”慘的能讓趙瑯向你開這個口,也能讓你點頭? 李聞道聽見戚樂這毫無干系的問題,先是困惑,等他想明白戚樂的邏輯后,又忍不住笑了。 李聞道說:“趙兄和我說,你不知道正常親人的相處模式。如今我看,你不僅不知道親人間的相處,你不知道的有太多?!?/br> “我并不憐憫你?!崩盥劦勒f,“在這建鄴里,像你這樣的,甚至比你更為凄慘的比比皆是。就如同城外的那些流民,你好歹還活在高床軟臥里,他們卻是衣不蔽體的死在了城郊外——甚至連一座荒墳都無法擁有?!?/br> “你比起他們,已經好了很多?!?/br> 戚樂聞言,瞧著李聞道的表情難免古怪了起來,連著說話的口吻也奇奇怪怪。 戚樂道:“你想說我無病呻吟,不知感恩嗎?” 李聞道又嘆了口氣,他說:“沒有,不是,我也不敢?!?/br> 他說:“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苦楚,活在這世上,沒有人是容易的?!泵髅鞑贿^十六七的年紀,甚至比趙瑯還要小些,但李聞道在說這些的時候,卻好似他已經見過了足夠多的生死別離。 戚樂想想,也是,他成長于戰(zhàn)場,見過的生死確實足夠多,或許比起醫(yī)生還要多。 他似乎意識到了,如果不將詞句拆開了仔細去說,眼前的小姑娘就會理解到差的十萬八千里的地方去。他細細道:“我說這些話,不是為了別的,只是想讓你知道。人生皆苦,只是苦里不代表就沒有旁的了。流民會有我父之流,想盡辦法為他們謀取一處生路,你的路要比流民好走許多,自然也不是一條死路?!?/br> 說著,他竟然又溫柔了一點。 “你看,趙瑯在等著你。而我愿意因為趙瑯,也幫著你?!?/br> 戚樂嘴唇微動,她還是回答不了。 她的人生準則就像是一次次跌得頭破血流之后釀成的巨大深海。她在這海里飄著,四下不著,能依靠的只有手里攥著的一節(jié)浮木。海里或許是會存在岸與島的,但在瞧不見邊際的海洋里,這樣的海岸與島比起真實更像是海市蜃樓,當你精疲力盡撲過去的時候,也許撲到的只是一片更深、更冷的海。 比起更可怕,倒不如攥緊手里的浮木飄著。雖然飄著也不能算是得救了,可飄著,總是活著,遠好過拼過去用盡了力氣,最后墜進泱泱無邊的冰冷,丟了性命去。 戚樂算不上場的人生中有十年都這樣過來了,她這樣過來了,好好的或者,反而還將試圖襲向她的驚濤駭浪皆避了,這讓她越發(fā)依賴信賴手中的一截浮木,而不是其他。 她就這樣在這海里漂了那么多年,也算是安然無事。海里不是沒發(fā)生過趣事。好比她遇見趙明,這個同樣飄在海里的傻子,明明比她還要朝夕不保,卻仍要將手里那寸小小的浮木分出一半來給她。 之后也是,她在海里飄著,漸漸有些瘋瘋癲癲,也不知道那天就為了追求活著的感覺,去主動奔向那滔天巨浪。也有個人同她說過,你真要奔死而不知的時候,我會用船攔一攔你。更有個家伙,不知道這海是無邊無際的,以為自己身形巨大,可學著巨人填海,海沒填成,自己卻溺斃在了海中。 溺斃了……也要留下一截尖兒,替她擋一擋最后的風雨。 戚樂不是傻子。她知道那兩人想做什么。 可是海那么大,她除了將人一同拉進海水里,還能怎么辦呢?這海太大了,她是游不出來的。 他們來的都太遲了,這海已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