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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奕衡,”舒慕怒極反笑,“你以為你是誰?”李奕衡不語,態(tài)度卻很明確。“柯遠(yuǎn)是我養(yǎng)的一條狗?!笔婺嚼湫?,“他活著,要為我勤勤懇懇,死了,也由不得別人說了算!”“一條狗?”李奕衡忽然突兀地笑了兩聲,漸漸,笑聲變大,笑到最后,已然凄厲,“那你殺這條狗的時候,有沒有一絲愧疚?”“一條狗的死活,難道我還沒有權(quán)利決定?”舒慕譏諷。李奕衡仰頭,仿佛天花板上住著亡者亡靈,冥冥中一對耳朵聆聽世事,可他看了許久許久,卻只看到一片白光,叫他眼眶酸澀,幾乎落下淚來。“為什么?”李奕衡知道這句話就像一根尖細(xì)的銀針,只要問出,就會將自己身體里所有力氣戳空,可他不甘心,他想知道,“為什么要?dú)⑺??你已?jīng)讓他一無所有,何必趕盡殺絕?”“因為他愛我?!笔婺秸f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被一條狗愛上,你會不會覺得惡心?這條狗骯臟丑陋,偏偏每次見到你就討好一樣吐舌頭。你明明討厭死了他,卻甩不開躲不掉,不得不忍受他膩在你懷里撒嬌,忍受他每次看著你的眼神都好像要用他那惡心的舌頭從上到下舔一遍。你當(dāng)然會想殺了他,無時無刻不想殺了他。撫摸他的時候,恨不得將他的毛一根根拔下來;擁抱他的時候,恨不得手臂用力狠狠勒斷他的脊梁骨;甚至你跟他舌吻都克制不住咬斷他舌頭的沖動!這個念頭你天天有日日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重復(fù)一百遍,當(dāng)然不會滿足于讓他一無所有。所以我殺了他,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冷,真冷。靈堂安裝了大功率冷氣,木棺旁又堆滿冰塊,可這一切一切,都及不上舒慕言語間那種冷。可他仍嫌不足,竟揚(yáng)著下巴冷笑三聲:“不過就算我殺了他又如何?你以為他會怪我恨我?不不不,他愛我成魔,他若地下有知,只會問我有沒有臟了我的手,擔(dān)心以后沒人照顧我我是否會習(xí)慣?!彼p撫手掌,聲聲叫好,“愛情,偉大的愛情,偉大的柯遠(yuǎn)的愛情,要不是他讓我惡心透頂,說不定我真要由衷贊一聲佩服!”原來如此。李奕衡得到答案,已經(jīng)不愿再與舒慕繼續(xù)糾纏下去,回轉(zhuǎn)身來,卻正對上墻上柯遠(yuǎn)的黑白照片。斯人音容笑貌猶在耳畔,可已經(jīng)永生永世不得再見。他心中浪潮翻滾百感交集,痛入骨髓,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打破滿室寂靜。“你說謊?!庇腥顺谅曊f道,“舒慕,你殺柯遠(yuǎn),根本不是因為你厭惡他,而是因為你怕他?!?/br>☆、第十二章黎錦眼望舒慕,緩緩走近。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認(rèn)識這個男人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竟沒有一眼將這個男人看清楚。他知道舒慕有各種各樣的缺點(diǎn),倨傲冷情,任性胡鬧,可這些外人絕難容忍的缺點(diǎn)在他眼中,仿佛涂了奶油再配上藍(lán)莓果醬般,叫他每嘗一口,便覺香甜無窮。原來那都不是奶油,而是致命的砒霜。看這靈堂棺木,靜靜躺在里面那人,原來不是車禍而死,而是日復(fù)一日,中毒而死。而舒慕生怕他死得不透,還要特地趕來,在他靈前再灌一碗毒藥,提醒他到得地下,來生轉(zhuǎn)世,也滿嘴苦澀,牢牢不忘這味道。“舒慕,你殺柯遠(yuǎn),是因為你怕他?!崩桢\在棺木邊站定,四周森森冷意侵體,他卻覺得痛快,“你怕他活著會動搖你的地位?!?/br>“笑話!”舒慕朗聲大笑,“他已經(jīng)一無所有,拿什么來動搖我的地位?”“正因一無所有,才會破釜沉舟?!崩桢\每句話每個字都吐得清楚萬分,“舒慕,你今天的江山是跟柯遠(yuǎn)并肩打下來的,你了解他,你知道他絕不會甘心如此收場,你怕他卷土重來,再造一個天王來與你抗衡。”“再造一個天王?”舒慕更覺可笑,“你以為這件事這么容易辦到?”“別人也許不行,但柯遠(yuǎn)可以。”黎錦道,“柯遠(yuǎn)知道你所有的弱點(diǎn),他能成就你,當(dāng)然就能親手毀掉你。這樣的人,你可能不怕他?你怕壞了!你根本沒有阻止他的能力,所以,你只能殺了他?!?/br>可你以為殺了他就夠了嗎?你一定不知道,老天竟給我這樣的機(jī)會。它讓我再世為人,且站在這里,聽你親口承認(rèn)殺害曾經(jīng)的愛人,聽你說他只是一條討厭的狗,聽你說殺他的念頭由來已久,甚至萌芽在每個你們刎頸交纏的時候。一種說不清的笑意漸漸從胸口蒸騰,黎錦牢牢看住舒慕,緩慢地笑了起來。舒慕,直到你說出這些話之前,我都在為你找借口。我信我自己的眼睛,我信我與你這十年感情,我信你只是被人栽贓陷害身不由己,我信你滿心愧疚自責(zé),也許你來看我,是打算親自向我發(fā)誓,說你會查明真相為我復(fù)仇。我信了這么多,唯獨(dú)不信是你殺我。可原來真的是你。舒慕,我多謝你,謝你毀我rou體,卻給我機(jī)會讓我轉(zhuǎn)世重生,重新站在你面前。所以我必定用十倍精力,回報你拳拳深情,讓你也嘗到今日如我一般心如死灰之痛!“李先生,”舒慕到底是舒慕,演技一流氣度超然,失神不過片刻,已經(jīng)恢復(fù)冷靜表情,“這是什么人?我的助手應(yīng)該事先已經(jīng)知會貴方,希望能夠讓我單獨(dú)拜祭故人。怎么這里會忽然出現(xiàn)個陌生人朝我叫囂?”李奕衡看看黎錦,淡淡道:“這是我的員工,負(fù)責(zé)清潔靈堂衛(wèi)生?!彼D了頓,竟然勾了勾唇角,仿佛要笑,“這孩子初出茅廬,心思單純,向來有一說一,如果冒犯,還請見諒?!?/br>舒慕眸光微沉,自上而下,好好地將黎錦打量一番,嗤笑道:“清潔工?怪不得說話顛三倒四。”他拍拍手上本不存在的灰塵,像被什么東西惡心到一樣,深深皺起眉頭,“李先生,人我已經(jīng)拜祭過,先告辭?!?/br>說罷,他決然轉(zhuǎn)身,快步走出靈堂。直到舒慕出門,黎錦身體里那一股氣才驟然抽離。他身子發(fā)軟手腳發(fā)軟,全身上下竟微微發(fā)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伤趺赐??后面就是柯遠(yuǎn)棺木,棺木四周圍滿冰塊,難不成他直挺挺摔在冰塊上?正在他閉目聽天由命的時候,忽然伸出一只手來,牢牢扶住了他。他抬起頭,李奕衡眼眶微紅,神情卻靜水無波。黎錦這才意識到自己盛怒之下干了什么,手腳亂抓,螳螂樣跳起來,警惕地看著李奕衡。“我送你回去吧?!彼疽詾槔钷群鈺査麨槭裁丛谶@里,但李奕衡沉默半晌,只是說出這樣一句。看似詢問,實(shí)際同命令也差不多。黎錦乖乖跟在他后面,從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