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該猜到什么事，她微微低下頭，把手搭在少年瘦削的肩頭，輕聲說：“苗苗，我知道不是你的錯?！?/br>
    而后她跟著醫(yī)生出去了。

    周予白準(zhǔn)備跟著的，就在他起身的時候，一直沒動過的苗煒忽然轉(zhuǎn)過了頭，沉默地看著他。

    那眼神冷漠，讓人不寒而栗。

    周予白勾了勾唇，手插兜，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幼吡诉^去。

    護(hù)士注意到他倆，疑惑地打量幾秒，覺得好像沒什么，又低頭看起手機(jī)。

    周予白看了一會兒，覺得沒什么意思，轉(zhuǎn)身要走。

    “等等。”少年忍不住還是開了口。

    周予白轉(zhuǎn)回去：“嗯？”

    畢竟還是孩子，好奇心總比成年人強(qiáng)一點(diǎn)，苗煒問：“你是誰？”

    周予白還沒答，苗煒又道：“那我換個說法，你是小咿jiejie的什么人？”

    周予白像是對這個問題感了興趣，他想了一下，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追求她的人?！?/br>
    “算是？”苗煒揚(yáng)起一點(diǎn)下巴，他敏感地把注意力落在這兩個字上，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周予白被問得啞口無言，頓了頓：“我說，小孩……”

    “我才不是小孩！”苗煒立刻反駁，眼里的不爽驟起，恨恨瞪著人。

    “好吧，你不是小孩?！敝苡璋纵p扯了下唇角，問，“那你怎么總用小孩的方式嚇唬人？”

    苗煒眼里的兇狠，在面前男人漫不經(jīng)心的情緒里有些撐不住了，不服氣地反問：“那你也總是用這種老土的方式追小咿jiejie嗎？”

    周予白覺得有點(diǎn)長見識了：“老土？”

    苗煒撇撇嘴：“就是黏人唄。”

    “……”

    “連精神病院都能追著來?！?/br>
    “……”

    周予白氣笑了。

    苗煒覺得占據(jù)了主動，話也想多起來，他欲言又止地看向旁邊的護(hù)士。

    周予白不甚在意地走過去，坐到床邊。

    護(hù)士抬頭看過來，周予白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等護(hù)士沒再看，他慢慢低了點(diǎn)頭。

    苗煒聲音很小：“你把我從這里弄出去吧。”

    周予白抬眉。

    苗煒：“我知道你能！”

    周予白輕笑：“挺看得起我?！?/br>
    他要起身，苗煒拉住他的胳膊：“我和小咿jiejie從小在G市一起長大的，你帶我走，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她秘密可多了。”

    周予白低頭看到他手腕上的割痕，問：“想出去做什么？”

    苗煒表情是茫然的：“我……我就是討厭這里?！?/br>
    周予白把胳膊從他手里抽出來，沉聲說：“但這里能讓你活著。”

    他起身，在走到門口時回頭。苗煒眼神失落又空洞，周予白猶豫了一下，對他做了個口型：“等著?！?/br>
    -

    樓下住院部二十四小時繳費(fèi)處，喬咿剛轉(zhuǎn)身，就看見周予白站在不遠(yuǎn)處。

    喬咿走過去，有點(diǎn)抱歉：“剛才電腦系統(tǒng)出了問題，耽誤了點(diǎn)時間?！?/br>
    “好了嗎？”

    “嗯，已經(jīng)都弄完了?！眴踢薨牙U費(fèi)單放進(jìn)口袋里。

    周予白看到，沒說什么。

    喬咿手觸及到衣兜，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衣料也磨得脫了線。她對周予白道：“能再用下你的打火機(jī)嗎？”

    周予白拿出來，人要往下蹲。

    “不用?！眴踢蘅粗髲d里的工作人員和保安，紅著臉說，“我自己來就行。”

    周予白了然笑笑，把東西遞給她，轉(zhuǎn)身走到自動販賣機(jī)前，掃碼后，彎腰從出口拿出一罐牛奶。

    喬咿整理好衣服，他也回來了。

    “謝謝?！眴踢薨汛蚧饳C(jī)遞給他。

    周予白接過來，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晃了晃牛奶：“喝吧?！?/br>
    喬咿擺擺手：“不用了?！?/br>
    周予白把溫?zé)岬呐Ｄ坦拶N到她臉上，喬咿縮了下脖子。

    “給你就拿著?！彼f。

    喬咿遲疑了一下，伸手接過去，連謝謝都忘了說。她手指摩挲著罐子，過了幾秒才想起來還有事沒做：“學(xué)長，已經(jīng)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得再上去看看。”

    “去看苗煒？”

    “嗯?！?/br>
    喬咿要轉(zhuǎn)身，人被周予白拉?。骸八呀?jīng)睡了，別上去吵他了?！?/br>
    兩人突然離得很近，喬咿匪夷所思地緊張起來。

    她說：“哦……也好?！?/br>
    “喬咿?！敝苡璋缀八?。

    已是深夜，大廳空蕩蕩的，一點(diǎn)聲音都頗為明顯。

    喬咿瞪大了眼：“學(xué)長，你小點(diǎn)聲?！?/br>
    周予白點(diǎn)點(diǎn)頭，彎腰湊到她耳邊，低聲說：“學(xué)長現(xiàn)在送你回學(xué)校。”

    說話的同時，他把打火機(jī)丟進(jìn)了她的衣兜里。

    喬咿的注意力都在耳朵上，往后躲了躲：“我……”

    周予白沒等她回答，已經(jīng)先往外走，喬咿只好硬著頭皮跟上去。夜深了，一個人回去她確實(shí)害怕。

    走到臺階處，周予白回身向她伸出手，很自然地說：“用我扶你嗎？”

    她只是傷到脖子，又不是腳。喬咿眨眨眼，有點(diǎn)別扭地道：“我自己能走。”

    周予白把手收回去，嘆了口氣：“想牽你的手這么難嗎？”

    喬咿：“……”

    “第一次見你不是還主動給我牽的嗎？”

    “……”

    喬咿本來想跟他講講道理的，但又覺得實(shí)在羞恥，只得繼續(xù)默默跟在他后面。

    兩人在路邊等了好一會兒，才打到車。

    喬咿有些疑惑：“學(xué)長，你都不開車的嗎？”

    周予白歪頭看她：“嫌我沒車啊？”

    “……不是。”

    周予白邊給她開車門，邊說：“我不喜歡開車，坐車也挑剔，你之前見過的?！?/br>
    喬咿動作一頓。

    周予白：“對車有點(diǎn)陰影，因?yàn)槲野职值氖??！?/br>
    喬咿知道他指的什么，之前她見過的，哪怕車子有有一點(diǎn)毛病，周予白都是不愿乘坐的。

    因?yàn)槭瘢齽幼骶徛?。周予白推著她上車：“往里坐?！?/br>
    喬咿沒料到他要跟自己坐后排，畢竟出租車車型擠，后面位置也不大。她邊進(jìn)邊問：“學(xué)長你不要坐前面嗎？”

    周予白坐進(jìn)來，手佯裝擋著嘴，道：“我坐前面，師傅會以為咱倆吵架了。”

    他聲音足夠車內(nèi)的人聽到，師傅笑了笑：“感情這么好啊?！?/br>
    喬咿：“……”

    -

    到學(xué)校已經(jīng)十一點(diǎn)二十。周予白一直把她送到宿舍樓下，雖然一晚上他什么都沒追問，但喬咿總覺得還是應(yīng)該告訴他。

    她撓了撓頭，說：“苗煒是我家那邊的鄰居?！彼岬郊視r，默認(rèn)是在G市。

    “他哥哥來這里大學(xué)，全家都跟著搬了過來。”喬咿掐了掐手心，說，“他哥哥來這里沒多久就去世了，他受不了打擊……得了抑郁癥，多次嘗試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