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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cao盤手有多果斷。猶豫到黃油啤酒端上桌,他看著玻璃杯中不斷聚集的氣泡,感覺堵在心肺中的那份不平靜也終于達到了最大值。就像股價終于漲升到了壓力線。進入郵箱,最近兩封郵件分別來自于游哲和秘書安妮,理智促使他先點開了第二封。郵件內(nèi)容是今晚的開盤數(shù)據(jù),他已經(jīng)耽誤了工作。回完郵件只剩下一封未讀,他才發(fā)覺剛剛不只是理智,還有些逃避的情緒在里面。指腹輕輕落下,郵件打開了,首先出現(xiàn)的便是姓名欄。他又一次復習了那三個字。戚時安用指甲一下一下地戳著屏幕,把對方的基本信息全收入腦中。名牌大學畢業(yè),四年工作經(jīng)驗,還有一串證書編號,以及為公司創(chuàng)收多少利潤。時間太過神奇,和初次見面比起來,像換了個世界。再次下拉,猝不及防出現(xiàn)一張照片,戚時安甚至沒來及收回手指,以至于指尖觸摸在對方的臉上。他的目光定在上面,盛著黃油啤酒的玻璃杯映出了他渾然未覺的笑容。那笑容中潛藏著些許憐惜,也暗含著蠢蠢欲動的征服欲。也許是證件照的通病,照片中的沈多意有些拘謹。薄唇抿出一點笑意,黑亮的瞳仁直視著鏡頭,估計是光線的原因,偏白的皮膚被照成了暖色,如果不是穿著毛衣,根本覺不出拍照時是冬天。戚時安摁滅了手機,終于想起喝那杯啤酒,他望著吧臺內(nèi)側(cè)琳瑯滿目的酒柜,腦海中滾動著沈多意的電話號碼。他驕矜地想,自己只是覺得緣分奇妙而已,并不是還對那個人有意思。調(diào)酒師這時出聲:“戚先生,本月你第一次待這么久?!?/br>的確,自己干喝酒很無聊。戚時安覺得這家酒吧不僅調(diào)酒技術爛,還很會趕客,他放下空酒杯,轉(zhuǎn)頭望見個好看的側(cè)臉。鼻梁挺翹,有一點唇珠,額前的頭發(fā)帶著光澤,整個人柔和又安靜,是那么的熟悉。對方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轉(zhuǎn)過臉來與他對視。熟悉感頓時消退干凈,戚時安覺得有些魔怔。那人仍在看他,然后舉起杯子投來一個微笑。這種地方,一眼就能勾搭上,一笑就能滾到床上,戚時安把酒喝干凈,然后利索地走了。他不愛搞替身那套,中意一個人,就算求而不得也另有一番滋味繾綣在心頭。其他的,像一分也好,像九十九分也罷,對他來說沒有什么區(qū)別,反正都索然無味。真真的中意他,那誰也替代不了。他只盼著隨時間沖淡這點心思,沖不淡的話,也只能認了。可他早就認了,結(jié)果又讓他遇見。進入街尾最高的那棟大樓,戚時安把沈多意的履歷表按了發(fā)送,很快有電話打來,他接通說道:“邀請他來面試,越快越好?!?/br>這場小雨持久力驚人,沈多意半夜睡醒時還在下著。他看了眼毫無動靜的手機,心中大概知道了答案。睡意漸無,從床上轉(zhuǎn)移到了飄窗,懶得開燈,便摸黑窩在上面亂想。是不是薪資說高了?還是哪句話不妥當?又或者是有了更合適的人選?探尋原因并沒有多大意義,沈多意想這些只是失眠的消遣。忽然一陣風沖著窗子吹來,雨點啪啪砸在了玻璃上,他帶著不好的預感爬去陽臺,果然發(fā)現(xiàn)窗戶沒關,晾著的衣服又被打濕了。半夜做一趟家務真的能治失眠,再回到床上時幾乎是立刻進入了夢鄉(xiāng)。清晨,豆?jié){機的噪聲如約而至,沈多意出溜進被子里抵抗,甚至忽略了枕頭邊響起的手機鈴聲。沈老按了暫停,慢騰騰地走到臥室門口催促:“都十點了,今天是不是休息啊?起來陪我泡溫泉去吧?”十點?沈多意掀了被子,跪坐在床上接通電話:“您好?”電話那邊的語氣有些漫不經(jīng)心,但聲音挺好聽:“你好,我是明安金融投資的章以明。”沈多意記得,街尾最高的那棟大廈就叫“明安”。沈老在門口等了五分鐘,聽著里面說話的動靜,估計只能自己去泡溫泉了。拿上帽子和拐杖,換鞋時臥室開了門。“爺爺,等我一下。”沈多意說,“明天約了人,今天陪你泡溫泉?!?/br>明安外匯部只有幾名行政在外面,cao盤手們?nèi)荚跁h室開會,戚時安領口松著,襯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兩枚寶石袖扣被隨意扔在煙灰缸的旁邊。章以明找了位子坐下,百無聊賴地瀏覽“模擬交易員和實盤交易員的注意事項”,來回看了三遍,會議室的玻璃門終于開了。戚時安最先出來,隨手朝章以明扔了根煙,章以明接住起身,走過去說:“戒不了吧?開會的時候不抽煙真的不尊重人道主義。”“聞了聞,沒點燃?!逼輹r安非常自律,“有事兒快說,我忙著呢?!?/br>章以明不滿道:“因為喝酒耽誤了開通夜盤,今天大幅低走,你當然忙了,活該。”戚時安把煙搶回來塞回煙盒,轉(zhuǎn)身走到門口:“這是外匯部門,期貨的事兒別跟這兒說?!彼f完擋在門口,然后敲了敲門上的牌子。“cao盤重地,非請勿入?!?/br>章以明淡淡一笑:“那叫沈多意的精算師,還請不請???”戚時安已經(jīng)忙忘了,此時帶著疲倦感也淡淡一笑:“你這么問,看來已經(jīng)請了?!?/br>章以明點點頭:“明天面試,你來還是我來?”“你來?!逼輹r安想都未想,他怕沈多意還記得他,然后拒絕公司的工作邀請,更怕沈多意不記得他,禮貌又陌生地與他寒暄。章以明前腳離開,安妮后腳發(fā)來了之后一周的行程表。戚時安這才想起,明天要飛德國開會。他念書的時候曾在德國生活過大半年,一直也想再去看看,可此時竟然毫無期待。幾場雨結(jié)束,氣溫不降反升,前一天溫泉泡久了還有些上火。沈多意早早出門,面試前先去洗了趟車,其實他很懷念以前住在秋葉胡同的日子,那邊的街坊過得很悠閑、很自在,周末無事的時候,就拎著塑料桶自己洗車。磨磨蹭蹭的,洗完再看會兒下棋,然后拎著桶回家吃午飯。明安大樓內(nèi)常年保持在二十五攝氏度,邊邊角角處都纖塵不染,除了清潔人員每天要打掃外,每隔半個月都要另找外包公司做全面大掃除。章以明進電梯時還沒講完電話,低著頭問:“等會兒面試,人是你讓我請的,先說好是不是必須留下?”戚時安已經(jīng)坐在了辦公室里:“看他表現(xiàn),不過我有信心他能通過。”“那我公事公辦了啊,你上午不是飛柏林嗎?”章以明喝了口咖啡,仰頭的瞬間看到了電梯中的沈多意,于是沒等戚時安回答便掛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