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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靜的，冷淡的，陌生的。他不是會幸災(zāi)樂禍落井下石的男人，但看到自己現(xiàn)在這鬼德性，大概也會覺得她這種人就是活該。

    活該！還真是活該。

    她捂了捂眼睛，想將那張表情從腦子里揮開，但是沒能成功。索性作罷。

    回到家，已經(jīng)九點(diǎn)出頭，沈鈺終于醒了過來，熟悉的環(huán)境讓他找回了安全感，從沈楠身上跳下來，蹭蹭跑到沙發(fā)邊的沈光耀身旁，甕聲甕氣道：“爸爸，對不起，給你帶的披薩，我沒看住，被人偷走了?！?/br>
    沈楠這會兒才知道，沈鈺迷路，竟是因?yàn)槟前敕莩允４虬呐_。

    這個理由真是讓她五味雜陳，一時竟說不上來，是去感嘆一個五歲的孩子去追披薩，還是為了吃剩的披薩也有人偷這種荒唐事。

    總之，都挺cao蛋。

    沈光耀不知道姐弟倆今晚發(fā)生過什么，以為就是丟了點(diǎn)吃的。想到今天差點(diǎn)就把兒子送走，心里難免愧疚。這個出生時，取名又有金又帶玉的孩子，僅僅過了幾個月備受寵愛的優(yōu)渥日子，還沒來得及有記憶，人生已經(jīng)急轉(zhuǎn)而下，從此之后，面對的便是這朝不保夕的生活。

    沈光耀心疼女兒，又何嘗不心疼這個什么都還不懂的兒子。他看著沈鈺那張白嫩乖巧的臉，心下一軟，表情也和藹了許多，柔聲問：“你吃披薩了嗎？”

    沈鈺用力點(diǎn)頭，伸出小手比劃：“吃了，吃了兩大塊，可好吃了。”

    沈光耀這才注意到他眼睛有紅腫的痕跡，猜想他先前肯定哭過。但也沒多問，只點(diǎn)點(diǎn)頭嗯了一聲。

    沈楠走過來，揉了把小孩的頭：“洗澡去，洗了趕緊睡覺?！?/br>
    沈鈺乖乖地點(diǎn)頭，從房間了拿了自己的小睡衣，去了衛(wèi)生間。

    看著小孩子進(jìn)了浴室，沈楠把剛剛在門口夜宵店買的炒粉攤開，放在沈光耀面前，自己在旁邊的沙發(fā)坐下。

    沈光耀其實(shí)沒什么胃口，但還是拿起筷子，默默開吃。

    父女倆盯著電視里正在上演的爛俗電視劇，都假裝看得專心，一時誰也沒有說話，直到節(jié)目插入煩人的廣告，沈光耀才低聲開口：“其實(shí)小孩子記憶很淺，他要在別家過得好，用不了幾年就會把我們都忘了。這對沈鈺對你都是好事?！?/br>
    沈楠淡淡瞥了眼父親，伸手從茶幾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含在唇上，啪的一聲摁下打火機(jī)，就著藍(lán)色的火苗點(diǎn)燃，深深吸了一口，才漫不經(jīng)心道：“四年前他什么都不懂，沒有任何記憶的時候，那是送人的最好時機(jī)，但你求我管這個孩子，說孩子太無辜太可憐，說他是沈家的孩子，是我親弟弟。行，我管了，我自己都養(yǎng)不活的時候還管著他，一管管了四年，管到現(xiàn)在小孩子什么都懂了，你又覺得不該讓我管了，要把他送人，爸，你不覺得你很好笑嗎？”

    她的種種惡習(xí)，并不避諱沈光耀，沈光耀也早就習(xí)慣，他看著吞云吐霧的女兒，嚅囁了下唇，嘆息一聲：“當(dāng)時是爸爸太自私了，沒想太多，誰知道會把你拖累成這樣子。爸爸已經(jīng)對不起你，不能再繼續(xù)拖累你了。”

    沈楠默了片刻，看著煙頭的紅光，軟下聲音：“爸，其實(shí)現(xiàn)在挺好的，至少有個目標(biāo)，我不再像之前那樣渾渾噩噩過日子了，這種腳踩在地上的感覺很踏實(shí)?！?/br>
    “楠楠……”

    沈楠打斷他：“以后這事別再提了，要提也是我提。沈鈺膽子本來就小，再這么嚇幾次，這孩子估計就廢了，我不想辛辛苦苦養(yǎng)大個小孩，最終養(yǎng)了個廢物?！?/br>
    沈光耀看著煙霧中女兒那張淡漠的臉，最終只是嘆了口氣，又繼續(xù)食不甘味地吃米粉。

    小孩子動作慢，沈鈺從衛(wèi)生間洗好鉆回房間睡覺，沈楠一根煙已經(jīng)抽完。她目光落在茶幾上的小生日蛋糕，想了想，拎起來往屋內(nèi)走去。

    剛剛爬上床的小家伙見jiejie進(jìn)屋，很乖巧地鉆進(jìn)被子躺好。

    沈楠把蛋糕放在他床邊的床頭柜上，說：“這個是jiejie給你買的生日蛋糕，今天太晚了不能吃了，明天帶去幼兒園和小朋友們一塊吃。”

    沈鈺目光落在那透明的蛋糕盒子上，舔了舔嘴唇，點(diǎn)點(diǎn)頭，又小聲問：“那我可以多分一點(diǎn)給王淼淼嗎？她每次有好吃的都分給我?！?/br>
    沈楠笑：“當(dāng)然可以，這是你的蛋糕，你想分給誰都可以?！?/br>
    沈鈺咧嘴笑開，忽然爬起來在她臉頰親一口：“謝謝jiejie。”

    親完又馬上鉆進(jìn)被子里，燈光下的白嫩小臉，浮上一點(diǎn)羞赧的紅色。

    沈楠其實(shí)不太習(xí)慣小孩子對她表達(dá)的這種親昵，因?yàn)閺母星樯?，她還是沒法真正接納這個孩子。往常沈鈺除了抱她之外，也不太敢在她面前撒嬌，今天情緒大起大落，心理上大概是更依賴她了，所以表現(xiàn)也就更加親密。但這樣的親密，對他來說也是陌生的，所以做完之后，多少還是有些害羞。

    小孩子溫暖的觸感，到底沒讓沈楠覺得不舒服，她看著他發(fā)紅的臉頰，笑了笑，伸手揉了把他的頭：“睡吧！”說完想到什么似的，又柔聲問，“屁股還疼嗎？jiejie之前沒忍住，打得太重了?！?/br>
    沈鈺搖搖頭：“不疼了，是我不乖，沒有在原地等jiejie，jiejie打我是應(yīng)該的。以后我一定乖乖的?！?/br>
    沈楠笑著給他捻好被子：“記住了就好。”

    等到沈楠出門，小家伙睜大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床頭柜上的蛋糕，到底沒忍住，爬起來將蛋糕抱在懷里一塊睡了。

    沈楠推著洗漱好的沈光耀進(jìn)屋睡覺時，看到的就是小床上的沈鈺，懷里抱著蛋糕盒子，睡得打起來了小呼嚕。她擔(dān)心他把蛋糕壓壞弄在床上，將沈光耀扶上床后，走過去準(zhǔn)備把蛋糕盒從小孩的手臂中拿出來，但是剛剛碰到，夢中小家伙的手臂像是護(hù)犢子一樣，下意識抱得更緊。

    她看了看沈鈺那無知無覺的臉蛋，最終還是作罷。

    第8章

    抱著小蛋糕睡了一夜的沈鈺，似乎是用他五歲的智慧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吃早餐時，平日能吃一整塊三明治的他，吃了一半就說吃飽了，然后自己用保鮮膜將剩下一半裹好，放進(jìn)了冰箱里，又回到餐桌乖乖坐好。

    沈楠也沒在意，隨口提醒他：“待會出門去幼兒園別忘了帶上你的小蛋糕。”

    沈鈺嚅囁了片刻，像是鼓足勇氣一般，小聲說：“jiejie，我不想上幼兒園了?！?/br>
    沈楠和沈光耀不約而同奇怪地看向他。

    沈鈺咬了咬唇，在大人們的視線下低下了頭，小手不自覺地?fù)钢约旱难澴?，聲音放得更低：“幼兒園要花錢，我不去上幼兒園的話，還可以在家里照顧爸爸，就不用請保姆了?！闭f著又道，“我以后會少吃一點(diǎn)，等長大了就去賺錢養(yǎng)爸爸和jiejie。”

    沈楠和沈光耀面面相覷，父女倆表情都有些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