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只剩細(xì)碎光屑，樹枝矮叢仍然籠在黑暗里，形狀隱隱映出，當(dāng)風(fēng)過時枝丫搖擺，發(fā)出簌簌聲響。偶爾會有一根胡亂生長的樹枝橫在路間勾住人的衣擺，沈淮初他們都不覺得有什么，王瀟屢屢被嚇住，讓沈淮初不由趁著氣氛講起鬼故事。

“……秀才夜夜聽著鬼哭入眠，本已習(xí)慣，結(jié)果忽有一日那鬼哭聲停了，他反而無法入睡，便借著月色披衣起身，出門夜游。庭院里很靜，連一絲風(fēng)聲都不曾有，不想他腳下忽然來了一截枯枝，他沒注意踩了上去，然后聽得‘咔嚓’一聲，接著一道黑影竄出來。那黑影虛虛的，沒個具體形狀，但眼睛猩紅，秀才嚇了一跳急忙后退，然踩在枯枝上的腳一滑，他一屁股坐到地上……

秀才手自然撐了地，但觸感不是意料中的冰冷堅硬，而是柔軟的、黏糊糊的、濕漉漉的，他往下一看，發(fā)現(xiàn)家里養(yǎng)的那只貓死了！再仔細(xì)一看，貓也瞪著一雙赤色大眼。秀才急忙收手，哪知那黑影湊到他跟前來，伸出一只貓爪往他臉上拍了拍……”

“啊啊啊啊你別說了別說了祖宗我求你別說了！”王瀟大叫起來，一手捂著耳朵一手拽著素昔，恨不得鉆進(jìn)素昔懷里。

謝凌之哼笑一聲，順手折下一根樹枝扔到王瀟腳下，后者毫不注意地踩上去，咔嚓一聲便響起，接著又是王瀟的嚎叫。

嚎完王瀟一屁股坐到地上，嚷著要休息一會兒，無論如何都不肯再繼續(xù)走了。

沈淮初不禁大笑，捂著肚子抽動肩膀。顧青行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只見月光襯得這人愈發(fā)白皙，脖頸彎著，發(fā)絲微亂，有幾綹因著他的動作鉆進(jìn)了衣裳里，沒于鎖骨之下。

顧青行抿了抿唇，趁著前方幾人都沒注意，一手?jǐn)堊∩蚧闯醯难?，一手扳起他的下巴，狠狠吻上去?/br>
沈淮初笑聲戛然而止，之后的響動被顧青行吞進(jìn)唇齒之間，他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會兒望望另外四人，一會兒又對上顧青行的視線，偏生這人一時半會兒沒有要停止的意思，還不太滿意他走神，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他眨著眼，又伸手推了推。

一吻結(jié)束，顧青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他唇角，然后順著臉頰輕啄至額頭。

沈淮初淺色的眸子上抬，含著盈盈光澤，像是晶瑩剔透的琉璃。琉璃轉(zhuǎn)動，沈淮初張口欲說點什么，少年卻低頭貼上唇瓣，輕聲問：

“額頭上是不是還應(yīng)該有個紅色紋路？”

第75章冥府之路06

沈淮初先是一“嗯”，隨即驚訝抬頭：“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顧青行笑了一下,見沈淮初滿眼懷疑,抬手在他額上一敲,“好吧，我猜的。你變成瑞虎后額上有那個紋路，所以就在想是不是力量完全恢復(fù)后人形時也會那樣?！?/br>
沈淮初眨眨眼,退后到樹干上靠著,顧青行跟過來幫他把頭發(fā)理順，狀似漫不經(jīng)心道：“你先前和我說你對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不了解，那又為何知道額上應(yīng)該有紋路？”

“……”沈淮初有片刻無言，沒想到這人竟然拐著彎來打探他在冥府之路上看見的過往。但又有幾分想笑，少年這幅斤斤計較的模樣不由讓他憶起當(dāng)年在梅開鎮(zhèn)外田坎上和他索要小被子的情形。

按照顧青行的性子，如果當(dāng)真以實相告，怕不是馬上要把天上地下翻一遍找出梁陰來。

沈淮初輕咳一聲，食指輕輕勾住顧青行的小指,“我曾夢見過一次,在既龍城的時候?！?/br>
反正那個夢中和他在冥府之路上見到的自己打扮無二，便扯了個謊。說起來當(dāng)時雙兒還告訴過他,三十年多前是他和顧青行去到那里打敗了魔修,那個魔修應(yīng)是梁陰無誤,而那個時候的顧青行,算起來應(yīng)該就是前世吧？

兩人之間的緣分竟是如此深，沈淮初不免生出一種微妙的情緒。

“除了這個，夢里還有別的什么？”顧青行低頭掃了眼沈淮初的小動作,反手把那根手指捏住，細(xì)細(xì)摩挲，“為何當(dāng)時不告訴我，這樣的夢，要么是前塵碎片，要么是對未來的預(yù)示?！?/br>
“當(dāng)時哪有想這么多?！鄙蚧闯跗财沧欤拔乙老∮浀媚莻€夢里我在城中找一個人，但沒找到，然后就醒了?！?/br>
顧青行扯扯沈淮初的臉：“就這樣？”

“都兩年了，能記得這些已經(jīng)不錯了?！鄙蚧闯醯伤?。

少年上上下下仔仔細(xì)細(xì)打量沈淮初一番，又伸手摸了摸他唇角，眸光半斂，輕聲發(fā)問：“沒別的要對我說的了？”

沈淮初無辜道：“沒了……哦不，還是有的，我想吃油炸里脊了?！?/br>
顧青行：“……荒山野嶺的上哪兒給你找里脊，抓只鬼給你油炸了還差不多。”

就這樣一句扯犢子的話，沈淮初還真若有所思起來，顧青行又敲了他一下，拉著他往其他人那邊走。

謝凌之拿著一片樹葉在逗蹲在樹底下的王瀟，謝停云抱著臂倚在一旁滿臉縱容，素昔往前查看有無異常。沈淮初伸出手在王瀟面前打了個響指，笑得和藹可親：“站起來走一個試試？腿還邁得動咱們就繼續(xù)走，邁不動你就在這歇著?！?/br>
“??？”王瀟抖了一下，抱著樹干抬起頭，眼睛眨巴著，含著說不出的可憐意味。

約莫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沈淮初面上調(diào)侃，他氣鼓鼓地伸爪子打了沈淮初一下，撐了一把樹干站起，“我能走！”

這話說得氣勢雄厚，王瀟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當(dāng)起了領(lǐng)頭那個，快步去追趕素昔。

“前路并無險處，但仍是小心為上?！彼匚魧蠓阶飞蟻淼膸兹说?，目光卻看著王瀟。

后者知曉是方才行為不對，連聲應(yīng)是，還抽出劍握在手上。

沈淮初和顧青行走在中間，最后是謝凌之和謝停云。

沈淮初師徒倆仍在扯鬼話，什么這么多年未有人涉足、里面又被當(dāng)時的族長封了，一定是鬼魂跑出來建的寨子，看這寨子規(guī)模不小，鬼的數(shù)量一定還挺多的云云。

另一對師徒對此未執(zhí)一言，只是顧青行捏了沈淮初臉一把，謝停云手指張了張又握成拳頭。

說著說著謝凌之忽然頓住，高喊了聲“素昔”。

素昔應(yīng)聲回頭：“小謝長老，請問何事？”

這個稱呼讓謝凌之眼角抽了抽，然而沒有辦法，誰讓他北凜劍宗長老一職至今未被除去，而謝停云也是長老，年歲還比他大了些許，他只能委委屈屈地受著“小謝”這個稱呼。

小謝長老清了清嗓，“你離開西南多久了？”

“族長帶著族人封山六十年有余，我便離開了如此之久?！彼匚艋卮稹?/br>
“你離開了這么久，便也不知曉此間情況，會不會是一部分巫家人出來了，或者沒跟族長進(jìn)去但也躲過了當(dāng)年的災(zāi)禍，建了這么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