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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來,小城人就是小城人。你就是再過三十年,他們?nèi)サ奖本琅f是露怯的。小城臨時來挖隧道的這個軍分區(qū),上一級單位是北京軍區(qū),那群子弟就成長在皇城根子下的老北京,無論見識,無論氣質(zhì),他們都要強于小城市長大的趙學文。趙學文生長在大山凹的小城鎮(zhèn),在這里,社會整體會很長久的呈現(xiàn)六種現(xiàn)象:平靜,平和,平安,平等,平淡,平衡。有關(guān)于這一點,再過十年,山西也是這樣,很少有人出去打工,有一度,這里整個城市都被江浙商人包圍了。“哥……你真的喜歡顧霞啊?”趙學軍拍拍大哥肩膀。趙學文搖頭,對于一個侮辱過他的女人,雖然不是故意侮辱,趙學文也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他想他不會再喜歡她了。“哥,你去念軍校大學,別上中專,我干爹說,上大學要比上中專好。在未來,大學生是社會的……最高層……那個建筑?!壁w學軍找著詞匯,盡力要大哥明白那里面的意思。趙學文對于弟弟的勸阻,并不相信。可是,他倒是真的覺得,自己應(yīng)該為前途打算一下。這樣的侮辱,一次也就夠了,他必須得做些什么,對他來說,面子大過一切。高橘子在兩天后從上?;貋恚@次,她回來的時候帶來一些稀罕東西。除了給孩子買了一把共用的紅棉吉他。還有不分大小,每人一件大葉子花樣的毛衣。這下子,這家人從大到小都穿一個款式的毛衣,除了號碼不相同。奶奶得到了一雙難得一見的,適合小腳老太太穿的皮鞋。她滿足的不成,第一次沒嘮叨,很快的穿了,出去給農(nóng)貿(mào)市場的小腳老太太們炫耀。那天夜里,趙學文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穿著上海毛衣,背著紅棉吉他,騎著一輛自行車在顧霞的飛馳而過,顧霞的表情帶著驚訝,揮手跟他打招呼,但是,他就是不屑一顧。恢復了精神的趙學文,很快把對愛情的失望,投入到了學吉他的熱情當中,他每天嘴巴里就嘮叨一個詞,撥吉他弦子次序的字符:“5323,1323……”他練得手都起了血泡,依舊執(zhí)著著。這一次,高橘子又悄悄的賺了不少錢,具體多少,趙學軍沒有問。但是他目睹了母親的轉(zhuǎn)變。自信,飛揚。不過,膽子依舊不大,不敢?guī)嘭?。趙學軍覺得,mama這樣做沒錯,是最最安全的了。為了巴結(jié)跟她一起出差的司機,高橘子為這位叫小郝的大齡青年找了一個對象。星期三晚上,家里打掃了衛(wèi)生,做了餃子,還請了男女雙方的父母一起來家吃飯見面。這是趙學軍第一次見到這個年份的相親,當mama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趙學軍立刻就炯炯有神了。“喬妮,這位是我們廠的先進工作者,小郝同志。小郝,這是針織廠的喬妮同志。喬妮,小郝可是我們廠的名人,小郝同志在生活當中,熱愛集體,團結(jié)同志,平時工作那可是又肯學,又肯鉆,又肯干……啊哈哈,看我,竟說廢話,你們談,你們談?!?/br>高橘子說完,捂著嘴巴去了廚房,一邊干活,一邊與自己的丈夫不時相對一笑,表情那是無比的懷念,充滿了曖昧。趙家兄弟,被勒令不許出小臥室,只能從門縫里觀察偷聽。他們看著那對表情正經(jīng),說話就像政治審核的年輕男女。不由得一陣著急,趙老二恨不得就蹦出去,揪著小郝叔叔的衣領(lǐng)叫他說話大聲點。“哥,你說他們能成嗎?”趙學兵回頭問自己大哥。“趙學軍,我告訴你,趕緊躺好……別打馬虎眼……要是我,早就成了……5323,1323。你看小郝叔叔那個笨蛋樣子,一點都不會搞對象,5323,1323。他應(yīng)該夸人家,比如,你這身衣服真不錯什么的,5323,1323。然后就出去,壓馬路,看電影,摟住了親嘴兒。5323,1323。小郝……哼,一個不懂愛情的家伙。不會壓馬路,背詩歌不會嗎?傻B?!?/br>趙學軍老實的回到床上,無奈的撇嘴,愛情把大哥變成了瘋子。他又毫無辦法,每個人的成長,總要遇到一些無法躲過的經(jīng)歷,這輩子,大哥已經(jīng)夠可以了,他敢于反抗,敢于譏諷,他相信,今后,只要給大哥一點點機會,大哥一定會崛起的。有時候,挫折教育,真的還是一種高尚的教育不是。第18章從醫(yī)院回到家,趙學軍就住在后廚房靠窗的地方,這里是全家的生活中心,照顧起來方便些。有一天夜里,趙學軍起來撒尿,被正在房梁上藏東西的mama,嚇得汗毛聳立。高橘子比劃了一下叫兒子悄悄的,藏完她躡手躡腳的去睡了。被嚇了一跳的趙學軍躺在床上再也沒睡著,這一晚,他看到mama每半個小時,把那包東西換一個地方。她不厭其煩的把那個簡單的家挖掘出藏東西的妙地,譬如:面缸下面,柜子后面,舊皮鞋肚子里,兒子的舊棉襖拆了線塞進去,再縫住……“媽,睡吧,天要亮了?!壁w學軍看著屋頂,無奈的小聲勸著。高橘子打開兒子的被子,怕碰到他,小心翼翼的躺進去。她躺了一會,小聲說:“三兒,媽一直做噩夢,你說這可咋辦?”“都……夢到啥了?”趙學軍也悄悄問著。高橘子扭個個兒,托著腦袋,看著兒子壓低語調(diào)說:“兒子,mama一會夢到公安局來抓我了,一會夢到錢丟了。有時候吧,我覺得有那些錢那就是個夢,嚇死我了,一醒來,我就得來看一眼。你說,好兒子,mama該怎么辦,這樣下去,早晚得瘋掉。”學軍覺得母親是狡詐的,上輩子只是沒得到狡詐的機會。她做生意那簡直就是先天的一個油子,特沉得住氣。她不像別人見了錢就壓制不住開始虛榮。高橘子去上海,每次回來帶的東西都不夠,甚至有時候她會故意空手而歸。她對自己賺多少有度,趙學軍算了下,她每個月不敢賺超過五百塊。一旦過了五百,就立刻收手。賺到錢的mama,活的很是自律,衣服還是那個衣服,鞋子那是那雙鞋子。她就像從沒有過那筆錢一般,樸實隱秘的活在人們身邊。屋子角落的蛐蛐悄悄的叫著,趙學軍沒有說話,他很認真的在想過去夢中的童年,有時候人的記憶往往會欺騙你,你覺得回到過去你可以做的很多事情,其實那是不可以的。你總是覺得,只要回去你就可以改變,其實這種想法很淺薄,制度與環(huán)境,社會與人群,人必須生存在社會大家庭里,有些規(guī)則一旦違背就會被社會毫不猶豫的拋棄,即便是你多了解今后的社會,可是你必須活過當下才有未來。有關(guān)于這一點,他覺得他不如橘子媽,mama是睿智的。趙學軍呼喚母親:“媽。”高橘子很溫柔的應(yīng)著兒子:“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