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眼前一亮。從此先皇便將封騏帶在身邊親自教導(dǎo)，也是越教越心水。

而封騏與溫寧安殺了那母狼后，它的孩子便無人照顧了，若不予理會只會在林中餓死或者冷死。溫寧安自覺有責(zé)任照顧它，因此溫寧安與封騏從此多了一只名為星星的狼崽作寵物。星星陪著兩人長大，但終究在溫寧安十六歲，封騏十七的時候因病而去世了。而那時候溫寧安正帶著星星隨軍邊疆，藥物不齊全，環(huán)境也不舒適，星星死得不好受。

溫寧安將星星埋葬于邊疆，與邊疆的風(fēng)沙作伴。

回京后，封騏見溫寧安獨自一人回來便問了星星的下落。于是，溫寧安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哭了。

封騏抱著溫寧安，也是第一次用了溫柔的語氣道：“下次若還有這樣的事，我一定會在你身邊……”

……

“懌心？”

溫寧安回神，就見封騏擔(dān)憂地看著自己。

“你沒事吧？不然別叫星星好了?！?/br>
溫寧安搖頭，抱著狼崽主動靠到了封騏身邊笑道：“沒事，就叫星星?！?/br>
封騏看著溫寧安，只覺得有什么東西變了，又好似什么都沒變。總感覺溫寧安待自己，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兩人之間淡淡的疏離也少了幾分。

封騏不明白這個轉(zhuǎn)變從何而來。

花了許多心思、送了價值連城的禮物、忍著不適與溫寧安逛了一天的市集、處心積慮地說著溫寧安愛聽的話，卻不如此刻這個隨手買下的禮物更討得溫寧安歡心。

也許他從來便沒有認(rèn)真地在意溫寧安真正喜歡的事物與追求。

封騏沉默著，伸手輕輕握住了溫寧安垂在身旁的手。溫寧安的手有厚重的繭，常年握著武器與韁繩導(dǎo)致手很粗糙，既不柔軟也不好看。

然而封騏很喜歡，喜歡握住這只手的感覺。僅僅是一只手，卻仿佛得到了一切的滿足感。而溫寧安也沒有如之前般抽開，只是將頭撇向另一旁不去看封騏，耳垂紅得可疑。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夕暮將溫寧安與封騏的影子拉得很長，仿佛依偎在一起般……

天色已晚，封騏于是便拉著溫寧安與他回宮，之后直接在他那兒下榻，而星星則是交給了下人喂食。封騏準(zhǔn)備得很齊全，事前還讓下人準(zhǔn)備了溫泉，慫恿溫寧安與他一起泡了。

“夏天泡溫泉？”溫寧安挑眉。

封騏笑道：“太醫(yī)告訴我的，夏天心火旺，泡溫泉可解暑降溫、養(yǎng)心補水，還能改善睡眠?！?/br>
溫寧安笑著搖頭。從軍多年，自己倒是沒那么多講究。

封騏的御用溫泉實際上在行宮內(nèi)，但畢竟皇帝也不能隔三五差便往行宮跑，因此自身寢宮不遠(yuǎn)處也有一個小湯泉殿。封騏很喜歡這個地方。

湯泉殿內(nèi)熱氣氤氧，繚繞的霧氣讓視線有些許的模糊。封騏退了上衣，□□著上身泡在溫泉內(nèi)，見溫寧安站在池水旁猶豫，便挑眉問道：“怎么了？”

溫寧安見封騏一副坦坦蕩蕩，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覺得自己若再糾結(jié)反倒顯得矯情了，于是也披著里衣踏步踩入了水中。

封騏心底惋惜，難道是自己表現(xiàn)得不夠正人君子么？怎地還是披著里衣啊……

水很溫暖，熱氣不停地上升，暖意從身上的每一處毛孔滲入了體內(nèi)，溫寧安只覺得全身上下都放松了下來，甚至開始昏昏欲睡。

封騏坐到了溫寧安身邊，手輕輕地將溫寧安的頭按到了自己肩上。

見溫寧安瞇眼靠著自己，比平日更慵懶的姿態(tài)，少了一些嚴(yán)謹(jǐn)，多了幾分隨意，封騏笑道：“懌心，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您是皇上，自然是想問什么便能問什么?！?/br>
封騏手輕輕地拍著溫寧安的肩膀，好一會兒都沒開口，似乎是在思索該怎么表達(dá)。

過了好一會兒，封騏才問道：“懌心，你為何會喜歡我?！?/br>
封騏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也明白自己大約沒什么地方值得讓人喜歡，因此實在很想知道溫寧安為何青睞自己。

溫寧安一愣，下意識抬頭，便對上了封騏前所未有認(rèn)真的雙眼。

“皇上，我……”話語停頓于此，接下來的溫寧安似乎是說不出了。

“不是說了喚我懷天的嗎？”

溫寧安蹙眉道：“皇上，我們已經(jīng)回宮了?！?/br>
“回宮了又如何？我喜歡你喚我那個名字，保持好了，無需更換?！?/br>
溫寧安只得遵從。

見溫寧安沉默不語，封騏忍不住提醒道：“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呢?！?/br>
溫寧安有些窘迫與無錯，封騏卻是愈湊愈近，幾乎將溫寧安圈在懷中，強大的氣場壓迫著溫寧安。

溫寧安只覺得鼻尖都是封騏身上的龍涎香，長期熏染之下即便泡著溫泉也無法散去的香味，靠近了便能聞到。

溫寧安不住地往后退，直到背抵上了溫泉的邊沿。

“懌心……”

溫寧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般，反問道：“那皇上又為何忽然如此看重我？皇上以前如何想我，我豈能不知，而皇上如今態(tài)度轉(zhuǎn)變?nèi)绱酥蟆夷苤涝騿?？?/br>
這個問題原本是溫寧安應(yīng)急的，但問出口后溫寧安發(fā)現(xiàn)，他很想知道答案。

這下輪到封騏語塞了。

溫寧安扶著溫泉的壁沿站了起來離開溫泉，到不遠(yuǎn)處的屏風(fēng)后去更衣了。階級的差距讓溫寧安無法開口討價還價，但封騏明白他的意思：若自己回答不出溫寧安的問題，那么溫寧安也不會給自己答案。

“懌心，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失去了你。”

屏風(fēng)后的身影一頓。

封騏深吸一口氣繼續(xù)道：“夢里的我很痛苦，在那之后，即便夢醒了我也會忍不住一直想，若是有一天我失去了你，那我會如何？之后我發(fā)現(xiàn)了，我依舊會很痛苦。所以我驀然驚覺，也許對你，我大約不全是我所表現(xiàn)的那般……”

四周只有流水嘩啦啦的聲音，無人說話，屏風(fēng)后的剪影也再無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封騏才聽到溫寧安的聲音若隱若現(xiàn)地傳來。

“我自打有意識后，喜歡的便只有一人，記憶中也只有一人，沒有原因，也沒有契機，一直便是如此?！?/br>
仿若天生如此……

封騏愣了，睜大了眼看著那個褪下濕透的里衣，披上自己讓人準(zhǔn)備的白棉袍的剪影，只覺得心跳愈來愈快。

前所未有的感覺。

封騏只覺得自己快瘋了。

碰——

溫寧安一驚，看著被撞倒的屏風(fēng)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只覺得雙腳一空，天旋地轉(zhuǎn)，竟是被封騏打橫抱了起來。

“皇上……！”

“我說過了，叫我的名字?！狈怛U雙目赤紅，說著便抱著溫寧安離開了湯泉殿。

“懷天，放我下來！”

寢宮距離湯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