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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你為何會答應(yīng)伏幫主?這瓷窯難不成必須女子主事嗎?” 被拉著一同坐下,雖然挨得很近,馮菁菁也坐直了身體,認(rèn)真答道:“這瓷窯最重的就是推陳出新,捏瓷胎,畫紋樣才是關(guān)鍵,幫主想招一批女子,用更勝刺繡的精細(xì)來燒瓷,務(wù)必做出旁人難見的精品?!?/br> 石逸飛一怔:“瓷窯里不止你一個女子?” 馮菁菁頷首:“不止,正因為會有其他女子,幫主才想選我做管事?!?/br> 這理由可說服不了他,石逸飛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用女工就必須女子管事嗎?織坊現(xiàn)在還是男子管事呢。” “并非必須,只是女子更好,否則在瓷窯那樣的地方,怕是呆不下去。”馮菁菁答的依舊坦然。 石逸飛一下就想到了燒窯時的環(huán)境,想開口說些什么,卻又自己吞了回去。燒窯又如何,赤旗幫里還有女兵呢,聽說東寧三家也是幫主一手帶出來的兵,她豈會在乎這些? 而妻子過去,至少是管事的,不必一直呆在窯場……石逸飛的思緒飄了一下,又飛快轉(zhuǎn)回:“饒是如此,這也是一坊的管事,是不知多少人覬覦的高位。你可想過,若是你一個女子擔(dān)此重任,會有多少人輕視嫉妒,給你設(shè)下絆子,甚至害你聲名?” 這也是石逸飛最不愿看到的,是他不愿讓妻子貿(mào)然接下差事的根本,她從沒經(jīng)歷過這些,哪知外面的險惡? 誰料馮菁菁只是笑了笑:“這里是赤旗幫,我是幫主任命的管事,自然會有人想要尋我的錯處,可也得顧忌幫主。只是就事論事,我就不怕旁人的非議?!?/br> 這還真是一針見血,的確會有人暗中使絆子,但是身處赤旗幫,做得太過也被會視作挑釁幫主的權(quán)威。伏波可不是個尋常女子,那是能掌控南海,殺伐果斷的一方大豪,誅殺異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說不定這安排本事就是為了釣出心存不軌之人,那些聰明人會想不到嗎? 一想到這里,石逸飛反倒緊張起來:“說不好幫主就是想用你來肅清宵小,若是卷入其中,恐怕對你不利……” 馮菁菁看著緊張起來的丈夫,突然道:“夫君可曾想過,女子在家中也會有性命之憂?” “?。俊笔蒿w一臉的茫然,根本不知這話是什么意思。 馮菁菁只是自顧自的說道:“嫁作人婦,就要看夫婿的眼色行事,要侍奉婆母,照料妯娌,說不定還要跟妾室妓子爭寵。夫君自是良人,卻也有所托非人的,被婆母虐待,被妾婢陰害,甚至生出孩兒都無法護(hù)其周全,偏偏身處后宅,插翅難逃,心中郁郁,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要磋磨而死。人人都道嫁人乃是重活一回,其中兇險,尋常男子哪會知曉?” 這一番話說的平淡,然而其中隱藏的暗流,讓石逸飛都忍不住睜大了眼。 馮菁菁卻沒有停下,只是輕笑一聲:“如此吉兇難料的事情,天底下所有女子都認(rèn)了下來,如今只是走出家門,做個管事,又有什么可怕的?幫主她看似肆意妄為,卻是給了女子們一條活路,所以,我知道會面對什么,卻也從未怕過。” 她的眼底已經(jīng)有了淡淡的細(xì)紋,然而如今笑起來,卻顯出了明艷,無遮無攔,讓人心折,也讓石逸飛憶起了這些年相伴的時光。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娶了位慧智蘭心的佳人,也知道她聰穎溫婉,能解自己心中郁憤,就連遠(yuǎn)涉東寧,投靠赤旗幫這樣的大事,也只是問過一遭,就不再多言,一手拉扯著孩兒跟在了自己身后。而現(xiàn)在,她對他說,想走一條新路,也毫無畏懼,其中震撼,又豈是言語能說明白的? 也是直到此刻,石逸飛才明白了那句“失德”是因何而來,她如今的所言所行不就是有違婦德,與自己的小字相悖嗎?然而捏著那汗津津的小手,看著那自心底綻出的笑容,他卻一個字都吐不出。 兩人就這么沉默著坐了許久,最終,石逸飛開口道:“以后遇上事,可以先與我說說,不必都藏在心底?!?/br> 這話讓馮菁菁心頭忽地一顫,不知怎么就濕了眼角。她知道枕邊人的德行氣度,也正因此,才敢應(yīng)下這差事。她也知道勸說他不會容易,悉心準(zhǔn)備了說辭,卻沒想到一句肺腑之言,就能讓他應(yīng)允。這一刻,難掩的羞愧涌上了心頭,她低聲道:“夫君放心,妾必不會給你添亂,不會誤你聲名……” 石逸飛長嘆一聲,把妻子摟進(jìn)了懷里:“說什么渾話,你一個小女子,如何誤我聲名?” 有些抱怨的語氣,和因為cao勞又單薄了幾分的胸膛,讓馮菁菁再也忍耐不住,埋首在他胸前,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嫁的是個良人,是個正人君子,亦是個頂天立地的偉丈夫。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夫人,這恐怕不太妥當(dāng)吧?燒瓷可是要賣力氣的,況且整日跟泥土打混,就沒個干凈的時候,哪是女子能干的活兒?”雖說早就知道石檢察的夫人得了這瓷窯管事的位置,但是聽說要挑女子燒瓷,還是讓這些瓷窯大匠們覺得別扭。這一身灰土的活兒,哪是女人能干的? 馮菁菁看了那老漢一眼,直接道:“既然同在瓷窯做事,以后就別叫我夫人,直呼管事即刻。至于臟累,更是不用cao心,這些女子都是漁家、農(nóng)家出來的,伺候家中老弱的屎尿都是尋常,整日也燒柴做飯,殺雞宰魚,只是些瓷泥,已經(jīng)很干凈了?!?/br> 這話差點沒把那大匠噎死,瓷泥可是要精磨水洗的,當(dāng)然比屎尿要干凈多了,可是話雖如此,讓女子燒瓷也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啊,他們教著都覺得別扭。 “夫……管事,這瓷窯熾熱,窯工們都穿不住衣裳的,若是擠在一起,總是有些不妥吧。”還不死心,那老漢繼續(xù)勸道。 “無妨,以后捏泥胎和上色的作坊會放在一旁,男女都分開做活,真到了上窯的時候,再由爾等把持即可?!瘪T菁菁頓了頓又道,“這次招女工,為的還是瓷胎精細(xì),你們放心,這些女娃都只學(xué)捏瓷胎,上色描繪的本事,并不管爐溫工藝,而且將來嫁人也不走人,一輩子都在咱們窯上做工,不會把手藝外傳的?!?/br> 瓷窯的手藝,越是精湛就越是藏的嚴(yán)實,可若只是捏個瓷胎,畫個花樣,的確不礙什么事兒。如此一來,倒也能更精心的教那些學(xué)徒本領(lǐng)了。 有些人生出了意動,馮菁菁立刻加碼:“咱們窯上也會跟繡坊一樣,只要教出一個堪用的大工,就升一階月薪,若是能出大匠,還有另外賞賜。都是赤旗幫的人,幫主也不會虧待你們的?!?/br> 教了徒弟餓死師傅才是匠人們最擔(dān)心的,如今聽馮夫人這么說,下面頓時一陣嗡嗡。真如此的話,似乎不用讓那些學(xué)徒學(xué)個七八年才傳本事了,而且這么搞,將來瓷窯肯定不是現(xiàn)在的規(guī)模啊,這是要跟泉州那些大窯,官窯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