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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織布、裁剪和刺繡三大塊,最多的還是賣布匹和成衣,而且以供給赤旗幫和東寧為主,那些灰黑樣式的軍服有一大半都是從這邊做出來的。不過就算大部分是做走量的活兒,布坊里的刺繡水平也不低,頗有幾個從蘇州請來的繡娘,薪俸極高不說,還會從女工里挑人,收做弟子。 放在外面,這也是很難想的事情,倒不是說所有人都不在乎傳家的本事,而是赤旗幫給的錢的確多,而且培養(yǎng)出合用的繡娘,還會有額外的賞金。這就讓那些年紀(jì)見長,眼神也越發(fā)不濟(jì)的繡娘們動了心思,哪怕以后做不動活兒了,也能靠著教人的本事混口飯吃。 這樣的作法,讓馮菁菁長了不少見識,也越發(fā)明白赤旗幫的行事作風(fēng)。因為將來要掌管瓷器坊,她也常在繡娘這邊的打轉(zhuǎn),刺繡可是需要描圖樣的,若是有畫工出眾的好苗子,她也要提前撈過來幾個才是。 “馮娘子這畫,真是沒得說,這副樣子就算放在蘇州,那也是值好幾兩銀子的?!笨粗T菁菁畫出的送子圖,張繡娘滿嘴的稱贊,兩眼都放出了光。 越是做久了繡活,就越知道新圖樣何其難得。尋常繡房都要專門請畫師的,而且畫出來的也不一定都能做成繡品。這種畫得好,樣式新,又適合刺繡的圖樣,別提有多難得了。 馮菁菁笑道:“我也是自幼學(xué)女紅的,這么多年手上的活兒都落下了,唯有這畫工還能看看。不過我瞧著你們這邊也有幾張好圖樣,比如那海棠春睡圖,真是畫的精妙。” 張繡娘聞言撇了撇嘴:“那賤蹄子的畫,怎好跟娘子的比。” 畫那圖樣的,果真不是布坊里的人。只是聽到這句罵,馮菁菁心中就有了底,這幾天她在這邊呆的時間可不短,也仔細(xì)瞧過了眾人的手筆,唯有一個畫工極佳,也有巧思的,怎么也對不上人,這才拿了圖樣來試探兩句。 馮菁菁故作驚訝道:“畫圖的竟也是個女子?我還以為是外面請的畫工呢。” 張繡娘呵呵一笑:“若是畫工倒好了,可惜人品太差,怕是也沒人請她?!?/br> 正說著,外面有人叫道:“張娘子,那阿紅又來了!” 張繡娘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跟馮菁菁告了個罪,就氣勢洶洶的出了門。馮菁菁也沒有在屋里等的意思,跟著走了出去,然而只遲了幾步,外面已經(jīng)吵成了一團(tuán)。 第三百零一章 “這畫尺幅如此大,憑什么給的這么少?”一個身穿半舊裙裳的女子,被繡房眾人圍在中間,聲量卻不見小了,依舊尖利刺耳。 “阿紅,你也知道我們不怎么收外面的圖樣,也是看在都是幫中人,這才網(wǎng)開了一面。再說了,那些俗艷的玩意還不知能不能賣呢,你拿去別處,看人要不要。”張繡娘嘴上沒一個臟字,可是“別不知好歹”的意思卻是分明的。 那女子卻沒那么好打法,呵呵笑道:“真當(dāng)我是不曉事的雛兒嗎?越是這種圖,sao客越是搶著買,一副插屏就要上百兩呢!占著布坊就覺得是自家的地盤了,別是想克扣了我的錢,拿去中飽私囊吧?” 張繡娘臉色一變,怒斥道:“你別血口噴人,這兒可是幫里布坊,容不得你放肆!” “我賣個畫,放肆什么了?該多少銀子現(xiàn)在給我,我掉頭就走。”阿紅冷聲道。 “你的畫就值這么多,不想賣趕緊走,沒得壞了屋里清凈?!睆埨C娘可沒有退讓的意思,譏誚道,“還是你以為自己是哪兒的頭牌,憑著個名號就能把畫賣上價?” 這話可是有點(diǎn)狠了,換個不性子柔弱的,恐怕當(dāng)場就要羞愧掩面,阿紅卻嗤笑一聲:“我不是頭牌,你倒是廟里的姑子,是不是一輩子沒碰過男人,見到這種圖就心里不舒坦???” 繡娘有不少都是終身不嫁的,生怕養(yǎng)孩子壞了手上的本事,這明目張膽的嘲笑,讓張繡娘整張臉都漲紅了,罵出了聲:“自甘下賤的東西!你若是要臉面,何不畫些別的,不事勞作也就罷了,還在這兒胡攪蠻纏。就這么多錢,若是不想賣,以后就別進(jìn)這門了!鶯鶯,去喊人來!” 也不知是哪句話震懾到了那個阿紅,她明顯遲疑了一下,劈手奪過桌上放著的錢袋,轉(zhuǎn)身就走,這次倒是沒有再說什么怪話了。 見她這副模樣,張繡娘冷笑一聲:“沒個正經(jīng)營生,還敢在這兒放肆,以后她的畫再減三分的價,沒得不知好歹。” 這話的聲音不小,那女子肯定是聽見了,卻連腳步也沒頓一下,走的反倒是更快了。 等人都沒了影,看了整場的馮菁菁才上前一步:“這是怎么回事?” 張繡娘差點(diǎn)都忘了還有外人,趕忙收了臉上神色,苦笑道:“也是趕了巧了,讓你看了笑話。這阿紅就是那個畫海棠春睡圖的,手藝還不差,但是人品著實不堪,每次都惹人氣惱?!?/br> 馮菁菁順勢上前兩步,看到了攤在桌上的畫卷,跟之前的美人圖還不太一樣,這次是一副私會圖,月上柳梢,人約檐下,畫的精細(xì)不說,還很是有幾分春情。兼之幅軸不小,的確可以做成插屏。 她沒有評價那畫,而是把話題引到了人身上:“她也是咱們赤旗幫里的人?怎么不去做工,反倒出來賣畫呢?” 一聽這個,屋里諸多繡娘都坐不住了,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這阿紅可是從島上下來的女子,聽說之前就是窯子里出來的,可不是個簡單人物?!?/br> “就是,島上那么多女子,不是嫁人就是去作坊里干活了,還有當(dāng)護(hù)士、會計的。她就自個兒住,也不種地也不做工,誰知道抱著什么心思?” “若不是幫里不讓出去賣,說不定早就開起半掩門的生意了?!?/br> “嘖嘖嘖,就那走路的模樣,一看就是個賤貨!若是誰娶了,才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呢!” “多半是在窯子里舒坦慣了,不愿cao勞唄?!?/br> 一群人越說越不像話,張繡娘趕緊咳了一聲,解釋道:“這阿紅聽聞是最早從島上下來的那批女子之一,攢了兩個錢就辦了女戶,平日就靠畫些圖樣賺點(diǎn)子錢。要不是縣里的孫員外訂了插屏,我也不愿收她的?!?/br> 這話一出口,馮菁菁就明白了,插屏是早早就訂好的,說不定還是張繡娘給了對方暗示,想要這類的畫。但是畫出來了,又故作姿態(tài)壓了價,也是仗著對方?jīng)]別的生計,名聲又不好,這才如此理直氣壯。 不過繡坊里的生意,她不關(guān)心,馮菁菁只是皺起了眉,故作疑惑道:“幫里只要肯出力氣的,總是能混口飯吃的,而且有些都當(dāng)上了銀行、作坊的管事。她應(yīng)當(dāng)也識字吧?為何不去做點(diǎn)文書工作呢?” “一個女表子,誰肯用她……” 有個聲音插了進(jìn)來,也不知是誰說的,張繡娘瞪了手下人一眼,這才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