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房門，身邊管事忍不道：“主人，把信交給那兩個，會不會出紕漏？”

    畢竟是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這兩個少年人明顯是剛出海的，萬一背信，可是要惹出大問題的。

    “正因沒有干系，才更穩(wěn)妥。若他收了錢，我可能還要擔心一二，如今卻不必了?！标憙€淡淡道。這私港中眼線太多，然而再怎么懷疑，也不會疑到一個進店買糧的新面孔上。而一個在能提議立契書的人，必然也識字懂理，比漁夫、商販要信守承諾。只是這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聰明冷靜，不會被外物所惑，倒是個可交之人。

    “那若是他們的船被盯上了呢？”管事仍舊不放心，多問了一句。

    “從合浦出發(fā)的船，有不被盯上的嗎？”陸儉反問，“這時還敢冒險出海的，想來也有些依仗。若信真送不到，再作打算即可?！?/br>
    他需要的只是盡快送出消息，連回持都不重要，之所以提出兩月回信，也不過是加一道保障罷了。想起那少年鋒銳的黑眸，陸儉隱隱覺得，他應(yīng)該不像旁人想的那么弱，說不定兩月之內(nèi)就能再見。

    如今他手上能用的籌碼也不多了，若這少年真能沖破重圍，安全回來，還能多帶幾條運糧的船，他就要多花點心思了。大海上，不缺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的“豪杰”，但是肯守諾的著實不多。若是可能，他倒是希望這小子能為他所用。

    第十二章

    走出糧鋪老遠，林猛還有些頭暈：“就這么說定了？以后咱們都有七折的米了？”

    伏波神色未改變：“要說動孫、李兩家，此事才有利可圖?！?/br>
    糧食貿(mào)易講究的是規(guī)?；?，一艘船的運量遠遠不夠。

    “這還不好說！七折的米價啊，運到番禺都能賺一倍了，若是自己賣恐怕還能賺的更多！”林猛兩眼放光，“等等，那好處豈不是讓他們占了？”

    “沒有他們兩家，咱們的船也過不來?！狈ú⒉辉诤醴譂?，事實上，她想的是比利潤更重要的問題。思索片刻，伏波又叮囑一句，“送信的事情暫時要保密，不能讓外人知曉?！?/br>
    林猛一怔：“孫叔他們也不能說嗎？瞞著似乎太好吧?！?/br>
    回程還要兩家一起呢，一句不提，好像有點過意不去。

    “陸家是地頭蛇，哪會缺人送信？偏偏選了咱們這種初來乍到的，里面應(yīng)該有隱情。知道此事的越少越好，至少要離開合浦再說?！狈吹妹靼?，這位陸公子不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無害。因而在信送出前，還是低調(diào)為好。

    林猛用力點頭。恩公又聰明又厲害，還能寫會算，只管聽話就行！

    ※

    “什么，你們買了一整船的米？！”聽到這消息，李牛都驚了，“不知道番禺的米價嗎？這千辛萬苦從合浦運回去，才能賺幾個錢？若是本錢不夠，也可選生漆、干果之類，都是搶手貨啊。”

    林家村這幾個小子也太不靠譜了吧？來時沒錢，運了一船咸魚也就算了，回去還運米，這是生怕自己虧的少?。∑粗芎?，是為了那仨瓜倆棗嗎？

    這話林猛可不愛聽，哼道：“誰說我們要去番禺賣米？這些都是準備拉回家賣的，現(xiàn)在青黃不接，正是能賣上價的時候！”

    秋收還要一個多月，還真是米價正高的時節(jié)，也就交趾稻一年三熟，才能打個時間差。李牛也是個聰明的，立刻一撮牙花子：“若是能就近賣，似乎是個不錯的買賣啊，就是太壓倉了，一船所獲有限?！?/br>
    這也是運糧的最大問題，糧食太重，像他們這樣的單桅小船真裝不了多少。真正的海上運糧船可都是千料巨艦，不是他們能比的。

    伏筆卻開口道：“店家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只要我們能趕在秋收前回程，糧食可以七折發(fā)賣?！?/br>
    李牛吃了一驚：“當真？！”

    七折啊！如果真能趕上，還真有利可圖。而且就地發(fā)賣，價錢還能自己說了算，不必運到番禺任人宰割。

    他還在琢磨，孫二郎已經(jīng)開口：“若是順風，來回用不了一月，此事可為?！?/br>
    現(xiàn)在是風向最好的時間，多跑一個來回也不算什么。

    見孫二郎應(yīng)承的這么快，李牛反倒有些犯嘀咕了：“話是這么說，糧食誰知好不好賣?。吭蹅冇譀]做過這買賣，而且滿倉的話船開不快的，萬一遇上海賊就麻煩了?！?/br>
    林猛趕緊道：“我們這不是運了一船回去嗎？到時候也可以先瞧瞧??！”

    他們還要再爭執(zhí)，伏波抬手止住了話頭：“不急于一時，先返程再說?！?/br>
    這句話倒是讓三位船長都冷靜了下來，是啊，能不能再賺一筆，還得先過了這一關(guān)才行。

    有了這思量，眾人倒是更起勁了，飛快整理起了貨物。不但李牛和孫二開始催促裝貨，伏波也讓林猛用剩下的錢換了些胡椒。這可是南洋最熱銷的貨物，一斤就要八兩，等到了番禺，賣個十二三兩不在話下。雖說賺不到翻倍，但性價比也相當可以了，而且分量極輕，不占地方。只是本錢太少，最終也不過買了五斤，小心翼翼的裝了一箱，擱在了伏波房中。

    第二日，陸氏按照約定把稻米運到了碼頭，還偷偷塞給伏波一個加了泥封火漆的小匣。這自然就是她要送的信件，對于匣里裝的是什么，伏波并沒有興趣，只問清楚了送信的地點，就把匣子收了起來。

    到了下午，三艘船準備妥當，也補足了凈水和糧食，齊齊揚帆。

    立在船頭，林猛有些緊張：“回程真會遇上賊人？”

    在開船前，伏波就已經(jīng)跟眾人說過了，回程風險比來時更大，要根據(jù)三艘船的載重和戰(zhàn)力重新安排陣形。這話讓三位船長都有些焦慮，要知道，現(xiàn)在他們船上帶的可不只是來時的貨物，還有用全部利潤換來的新貨。這要被劫，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呢。

    “來時遇到過海盜，咱們的船怕也被人盯上了。況且如今合浦局勢不穩(wěn)，風險自然更大?！狈ㄒ矝]有說死，但是瞧瞧那位陸公子的態(tài)度，就知道回程不會安穩(wěn)。更要早做準備，不能因獲利頗豐放松了警惕。

    聽到這話，林猛頓時更緊張了。好在有伏波壓陣，孫二郎和李牛又都是經(jīng)驗老道的船長，三條船的才能保住陣型，穩(wěn)步前進。就這么行了兩天，還遠沒有到羅陵島的勢力范圍，瞭望臺上就傳來了警報！

    “紅旗！是紅旗！有兩艘敵船！”林猛一眼就就看到了上面的旗語。這可不僅僅是有兩艘船的問題，而是兩艘海盜船正全速向他們襲來，很快就能進入交戰(zhàn)距離！

    “鳴鑼吧?！笨粗胁粩嗫拷膬伤掖蟠ㄏ铝畹?。

    隨著這命令，刺耳的鑼聲先后在三艘船上響起。不論正在做什么，所有船員都奔出了船艙，拿起了自己的竹矛和鉤鐮，或是兩腿發(fā)抖，或是咬緊牙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