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肩膀上安撫他。

白川浩的手從被單下伸出來，握住林青颯的手，到自己臉旁。兩人的手緊緊扣著，似要鑲嵌一起。白川浩的臉也緊貼林青颯的手，好像要從中獲取溫暖，好像這是份安全的保障。

“……我有些怕?！?/br>
白川浩囁嚅道。他不該回想。一回想，就收不住。當時的場景不斷在腦海閃現(xiàn)，比恐怖片還可怕的切身感受一直重復。小姨罵他大膽，然而他其實好害怕。他一直是很老實的人，打架別說參與，看都沒看過一兩次。

林青颯看著白川浩，恍惚間，他在他眼里又成了那個尋求保護、尋求安慰的大男孩。他抬手，撫摸他的頭發(fā)。那些記者想找白川浩問什么？無非就是他的心理。你們?yōu)槭裁茨敲聪胫朗芎φ叩母惺?？?jù)說，那些孩子都不敢走出事那條路。必須走的，要不有家長接送，要不就成群結隊跑著過去。出事的孩子被要求心理疏導。

要看心理醫(yī)生嗎？林青颯對著白川浩，沒發(fā)出聲音，心里怔了下。

我竟然會想到這句話。

第八十一章

白川浩最近睡得很不踏實，夢總是模模糊糊的。他午覺醒來，睜開眼，先看到躺在靠墻放置的躺椅上的林青颯。

林青颯身上搭了件運動外套，闔著眼也在睡覺。小姨見白川浩醒了，給他倒了杯水，湊到他耳旁悄聲跟他說，她見林青颯在床邊坐著，頭卻一直往下垂，就讓他躺下休息會兒。小姨用有些責怪的語氣道，說好兩人輪換休息，結果他晚上守著，白天還不睡。

白川浩想起晚上，他因為害怕，一直抓著林青颯的手。隔壁病床的人在睡覺，他們不敢說太多話，低聲聊了幾句，又安靜下來。

坐著太累，白川浩想讓林青颯上來，躺自己旁邊，但林青颯道：“你知道我的睡相?！眲e讓快好的傷又嚴重了。

林青颯壓低的嗓音帶著厚重的男性氣息，在白川浩耳旁纏繞，撓著他的心。白川浩咽咽唾液，望著睡著的林青颯，他胳膊上的白繃帶仍那么刺眼。他也是病人啊。白川浩又責怪起自己。不是想讓他好好休息嗎？怎么卻讓他這么辛苦。白川浩知道他睡眠質量差，想讓他多睡會兒，因此格外小心，伸手將手機拿過來，開啟屏幕，刷掉幾十條消息，看到林青筱發(fā)來了一條：“你還活著嗎？”

……真直接。

于是白川浩也直截了當?shù)鼗氐溃骸盎钪??！?/br>
林青筱：“你還能玩手機？看來精神不錯啊，多鍛煉就是好。你現(xiàn)在是不是不能劇烈運動了？”

白川浩：“嗯?！?/br>
劇烈運動？伸個懶腰，白川浩都怕傷口裂開。

林青筱：“也就是說你當不成老師了？”

白川浩：“……”

又刺激我。

不過的確，體育課示范什么，目前都做不成。昨天體育教研組組長薛老師還來問他，能否參加暑期培訓。培訓是針對接下來初三教學，其中除了理論，還包括技能cao作。這個問題，也等于在問白川浩，下學期能不能帶初三。白川浩算了下時間，到時候傷口應該愈合差不多了，自己注意一下，可以參加。他想帶孩子們過中考。

林青筱仍在自說自話：“沒關系沒關系，當不成老師，你還可以去做廚師啊?！?/br>
白川浩：“廚師也很辛苦。”

林青筱：“世界上沒有不辛苦的職業(yè)?！?/br>
這話不假，比如學校旁那些警察，冒危險鉗制住瘋子，還要被說是“擺設”。白川浩覺得他們效率挺高，可能是有輿論壓力吧，像錄口供，在他清醒過來的當天，就跑來病房找他。

說起壓力，學校那邊或許更大。林青筱：“那些家長應該高興，這個學校的老師有能力保護他們的孩子?！?/br>
白川浩搖頭。不，家長是不會從老師這邊想，他們想得最多還是自己孩子。只要孩子受傷，這個學校就有些危險。

林青筱：“如果這個時候，他們知道他們小孩兒的老師精神也有問題……好了，你倆可以一起辭職了。”

“不會吧。應該不會?！卑状ê瓶戳丝慈栽谒牧智囡S，敲字補了一句，“你覺得他現(xiàn)在精神不穩(wěn)定嗎？”

林青筱：“我知道我爸去找他了。”

白川浩怔了下。

林青筱：“他倆又互相刺激對方。我覺得我快該把我爸押送醫(yī)院。青颯不是還被那個瘋子刺激？你還差點兒死，估計也快該……嘖嘖。建議你準備條繩子，以防萬一綁住他。”

白川浩想起那個瘋子的瘋言瘋語，想起林青颯那時動作突然停滯，被砍也沒什么反應，安靜地躺在地上，心甘情愿讓血流光；想起林青颯說“那我還活著干嘛”。如果白川浩一直沒醒，他爸又跑過來，他是不是真的會一下子垮掉，去尋死？一想到林青颯可能會不在，白川浩瞬間有些喘不過氣，難受不已，同時慶幸自己醒得早。

“你爸來干嘛？”白川浩問。提起她爸，他就氣，尤其是想起林青颯臉上的傷。這感覺就像自己小心翼翼、精心呵護的寶貝，被某人隨意打碎。那人到底是把他兒子當什么了。

林青筱：“證明來這兒關心他了。一個老頭子專程來看他，他還不回去就真是不孝之子了。”

白川浩：“……這是什么邏輯。”

白川浩：“你們家的‘關心’，跟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樣啊?！?/br>
林青筱：“哦？這說明你跟我家觀念不合啊。那快離開吧，觀念不合在一起多受罪。他和親人是一體，不可能斷，只能你妥協(xié)或離開啦?！?/br>
白川浩一看，這還沒說兩句，林青筱又開始激他。次數(shù)多了，他已鎮(zhèn)定自若：“我不可能離開?！?/br>
然而，林青筱總能讓他猝不及防：“你一直死纏著他，跟我爸有什么區(qū)別？”

白川浩就像被掐住喉嚨一樣，氣瞬間有些上不來，一個字也蹦不出。我跟那個男人一樣？我纏著青颯？我沒有纏著他吧……他自愿跟我在一起。白川浩腦袋運轉，把理順過來。不能被林青筱帶跑。他正這樣想著，林青筱又發(fā)來一句話：“我爸他以后肯定還會去，說不準你倆就碰上了?！?/br>
這語氣有種警告的意味。碰上又怎樣？白川浩沉住氣，回道：“沒事，他來吧，我還沒見過他?！?/br>
林青筱：“我有他的照片你要看嗎？”

白川浩：“……”

這話題跳躍也太讓人摸不著頭腦了吧。她對誰都這樣？對她爸也是？白川浩忽然想到她該不會反過來，跟她爸發(fā)他的照片吧，問：“你爸知道我嗎？”

林青筱：“我只跟他提過青颯有個室友。我們很少聊天，說話的話題也只有青颯。他滿腦子只有青颯?！?/br>
滿腦子只有？白川浩知道父親愛兒子很正常，但……有這么愛嗎？他沒有爸爸，沒有切身體會，自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