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時間不是在練習(xí)巫術(shù)，就是在拼命練習(xí)這些技能?！?/br>
    “阿沐，我都不知道，我以為……”

    媯蟬怔住。

    “以為我就是偷懶嗎？哎呀，后來也差不多了。”裴沐瀟灑地?fù)]揮手，“但最開始的那幾年，我是拼過命的。有一次測算到忘記吃飯，餓暈過去，還被先首領(lǐng)狠狠責(zé)罵了?！?/br>
    “什么時候，阿父分明向來寵愛你……啊，我想起來了，是你哭得很厲害那一次！”

    兩人回憶起童年往事，一起笑出聲。

    裴沐望著無數(shù)星星。聽說每一顆星星都蘊藏了對命運的暗示，可惜她從來都看不到。

    “我很努力了。”她輕聲重復(fù)，“可是我還是什么都算不到，也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先首領(lǐng)才猜測，也許是因為……才不行?！?/br>
    女人不能得到神靈的信任，不能看見世間的命軌。人人都是這樣說的。

    媯蟬側(cè)頭：“不是嗎？”

    “……不知道。以前我相信是這么回事。”裴沐揉了揉額心，“但果真如此么？大荒上這么多祭司，有多少人精通占星、卜算？總是因為他們可以培育神木，就說他們是祭司，連帶也認(rèn)為他們會占卜。但既然我能瞎說，為什么他們不可以？”

    那么多胡說八道的、神叨叨的男人里，有幾個是真的通曉天機？

    “所以我在想，會不會占星也是一種天賦？只有很少一部人才擁有。這個天賦，其實……也許和祭司無關(guān)?！?/br>
    “如果世上存在既能使用巫力也能占星的人，就很可能存在只能使用巫力，或者只會占星的人?！?/br>
    “而如果男人可以，女人為什么不可以？”

    “究竟是不可能，還是不允許、禁止嘗試？”

    媯蟬聽著聽著，一點點睜大眼睛。她忽然想起在很小的時候，她在幼小的神木苗旁邊睡著，那時她曾經(jīng)看見過有青色的光點呼吸一般亮起。但人人都說，那是她在做夢，因為只有祭司能喚醒神木的力量。

    而她是女人，女人不可能成為祭司。如果成為祭司，就是不祥。

    她記得那時人們臉上不安的神情。

    后來，她也就沒再見過那樣的景象了。

    所以她也再沒想過這個問題。

    媯蟬感到了一種無來由的、說不出的恐懼和不安。周圍的夜色忽然不再清澈，而是變得鬼氣森森，像隨時會撲上來，逼她看清某種事實。

    她抓住好友的手，低聲說：“阿沐，別說了?！?/br>
    裴沐沒有堅持。

    她只是摸了摸好友的頭，就像小時候常做的那樣。

    媯蟬閉了閉眼，又睜開。她看著好友那微微含笑的臉，還有總是懶散卻又十分可靠的眼神，心中忽然浮起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阿沐，你……你不會做什么吧？”

    裴沐搖搖頭，但片刻后，她又若有所思起來。

    “我目前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打算?！彼f，“但我覺得，只是覺得……也許很快，我就會做出一點什么來。”

    “做什么？”

    “不知道?！迸徙灏矒岬厝嗔巳嗪糜训念^發(fā)，像安慰一頭陷入迷茫的小花豹，“但我會注意，不去連累你們的?！?/br>
    媯蟬搖搖頭：“不要只顧慮我們。阿沐，你要隨時記得，我們也希望你平安。”

    “我會的?！迸徙迓冻隽私褚沟谝粋€明朗的笑容，“我會盡量做到?！?/br>
    媯蟬也笑了。忽然，她將聲音壓得很低，也很細(xì)。

    “對了，阿沐。我打聽到了一些關(guān)于朱雀祭司、青龍祭司，還有姚森的一些事……”

    ……

    即便是裴沐自己也沒聊到，她的“做一點什么”會到來得那么快。

    這件事發(fā)生在媯蟬出征前的第三天，一個淅淅瀝瀝的雨天。

    因為扶桑出征的事，部族各處都一片忙碌，裴沐也需要處理種種事務(wù)。但這個早上，她忙里偷閑，乘著水汽彌漫的風(fēng)雨，在岐水邊散步。

    裴靈難得清醒，也藏在她的頭發(fā)里，和她說一些天真可愛的話。

    裴沐給小姑娘講一些神話傳說、歷史故事：

    “……很久以前，烈山是神農(nóng)氏的居住地。那時岐水還叫姜水，所以神農(nóng)氏姓姜。天帝就出自神農(nóng)氏……”

    裴靈積極發(fā)問：“那大祭司也姓姜呀?！?/br>
    在看不到大祭司的時候，裴靈也不是那么害怕提起他。

    裴沐笑道：“現(xiàn)在的部族，多少都號稱自己和天神有關(guān)，連古時候的軒轅聯(lián)盟也說自己是天神的后代。扶桑部姓姚，子燕姓媯，都源自古時候的軒轅八姓。而另一些人為了彰顯自己血統(tǒng)更高貴，便直接宣稱自己與天神姓氏相同?！?/br>
    裴靈歪著腦袋想了想：“大祭司……也需要彰顯么？”

    裴沐也想了想，忍笑道：“他大約是不需要的。不過，他的父母也許需要。只是他和我一樣，都是被部族撿回來的孤兒，無父無母，身上只帶著個刻了姓名的木牌，誰知道是怎樣一回事……”

    她們走著走著，就在岐水邊遇到了旁人。

    是朱雀祭司，還有姚榆和她的女奴。

    明明天空飄著雨，岐水上彈奏出一片高高低低的漣漪，那三人卻站在河堤上，試圖放一只濕淋淋的風(fēng)箏。

    朱雀負(fù)責(zé)吹起暖風(fēng)，姚榆負(fù)責(zé)奔跑，她的女奴則抱著貴重的棉布站在一旁，每當(dāng)姚榆停下來，就上前給她擦一擦雨水。

    他們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姚榆很沮喪，拽著女奴的手，眼巴巴地看朱雀：“朱雀哥哥，飛不起來?！?/br>
    朱雀祭司一臉無奈：“下雨啊。我就說要等下一個晴天……”

    “可是你都快出征了！反正占卜出來也說這幾日都下雨，今天有什么差別？”姚榆一臉憤憤，反而顯出點小姑娘對親近之人的撒嬌，“阿谷，你說，你說是不是必須今天放風(fēng)箏？”

    女奴溫柔地笑著，點點頭，并不說話，只細(xì)致地為小姑娘打起一把傘。她比姚榆年長，約有十六歲，眉眼溫柔、身段如柳，令人一見就心生好感。

    裴沐見過她幾次。到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這位少女雖然被認(rèn)為是低賤的奴隸，但她的溫柔中已無怯怯之意，反而有一段水似的柔韌。

    他們?nèi)藝@風(fēng)箏說了好半天，才注意到裴沐。

    姚榆揮著手，邀請她一起來放風(fēng)箏，裴沐含笑拒絕了。

    朱雀祭司在一旁故意氣姚榆：“對，副祭司大人拒絕得好。小孩子越寵就越任性，阿榆便是如此?！?/br>
    “哼！”姚榆鼓起了包子臉，躲在阿谷身后，不理他了。

    裴沐定定看了朱雀一眼，便揮手告辭，帶著裴靈繼續(xù)散步。

    她有些出神，小姑娘則在她耳邊羨慕地咿咿呀呀：“風(fēng)箏，我也想?！?/br>
    “下雨呢?！?/br>
    “風(fēng)箏，想放?！?/br>
    裴沐無法，只能悄悄用草葉編了個輕巧的金蟬，再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