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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這么覺得。” “等過兩日陛下退位,就去那里吧?!?/br> 說完,陸維走上前,收走兩道詔書,重新揣進(jìn)廣袖,就轉(zhuǎn)身打算離開隨安殿。 劉琥看著陸維毫不留戀的轉(zhuǎn)身,看著那筆直似劍的脊背,終于意識到,自己即將永遠(yuǎn)失去這個(gè)男人。 這個(gè)對自己來說,恨愛皆入骨髓,生長在心房深處再也拔不出來的男人。 “不……不!”劉琥前一刻還在憤怒,這一刻就忽然覺得萬般惶恐,他不顧一切的沖上前,從背后緊緊抱住了陸維。 第26章 陸維垂眸,看見劉琥的雙臂從背后繞過來,雙手緊緊抓住自己胸腹間的那片黑色袍服。 抓的很用力,手背處的淡青色筋絡(luò)都凸了出來,像是細(xì)膩白瓷上面某種蜿蜒的纏枝紋飾。 陸維沉聲道:“放手?!?/br> 劉琥將臉貼在陸維的肩背處,一邊搖頭一邊哽咽道:“不放?!?/br> 陸維看不到劉琥的臉,卻能感覺到有溫?zé)崴巍芭距距钡穆湎聛?,沾濕了他肩背處的錦衣。 陸維掰開劉琥的十指,掙脫了緊緊抱著自己的那雙手臂,轉(zhuǎn)身望向劉琥,放緩了語氣道:“你這是在做什么?” “我不去潁陽縣,也不要潁陽公的封號。”劉琥流著淚,握緊了雙拳死死盯著陸維。 “你要清楚。”陸維閉了閉眼睛,道,“這已經(jīng)是我能為你安排的,最好的出路?!?/br> “你在宮里用慣的東西,都可以帶到潁陽縣去。如果有愿意跟你離開的嬪妃宮人,也可以一并帶走?!?/br> “我可以向你保證,在潁陽縣的范圍內(nèi),你是受人尊敬,并且絕對自由的?!?/br> “那個(gè)地方山清水秀,民風(fēng)也淳樸,你會(huì)喜歡?!?/br> 陸維解釋之后,平靜的凝視劉琥,等待對方改變主意。 到了這個(gè)地步,誰都應(yīng)該知道怎么選更好。 劉琥卻執(zhí)拗的搖頭,擦干淚水,牙根緊咬,一字一句幾乎是從牙縫中迸出來的,“除非我死,你休想將我送走?!?/br> 陸維笑了,當(dāng)下也不著急離開,走到御案旁的圈椅上坐下,望向劉琥道:“你想留在宮里,嗯?” “以前朝廢帝的身份留在宮里,你知道會(huì)有什么下場嗎?”陸維接著道,“不見天日的嚴(yán)密監(jiān)管,誰都可以任意欺凌于你。說不定哪天你礙了誰的事,或許是一杯鴆酒,或許是一道白綾,就能讓你無聲無息的消失?!?/br> “這皇城……從前屬于我?!眲㈢叩疥懢S身旁,緩緩道,“現(xiàn)在屬于伯修?!?/br> “如果伯修不想讓我死,就沒有人能讓我就此消失。” “如果哪一天伯修覺得我礙眼了,擋了你的路……”劉琥將手覆在陸維手腕處,已經(jīng)結(jié)疤的齒印之上,仿若下定了某種決心,“那么我唯一的請求就是,不要假手于他人。我的命,只能由伯修親手了結(jié)。” 陸維收斂了唇畔的笑意,道:“你不要一時(shí)沖動(dòng),考慮清楚?!?/br> 在陸維看來,劉琥簡直是在發(fā)瘋。 他非常清楚劉琥是為何做出這樣的選擇,然而這樣對一切都不管不顧,只求留在他身邊,就像是—— 撲火的飛蛾。 “我已經(jīng)想得很清楚?!眲㈢鬼蛉σ紊系年懢S,輕聲威脅,“如果伯修執(zhí)意要將我送往潁陽縣,那么我向你保證,在未抵達(dá)潁陽縣之前,我就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br> “介時(shí)伯修的名聲,怕是會(huì)受到些影響吧?!?/br> 陸維看著劉琥,沒有說話。 他并不害怕自己的名聲受到影響,史書從來是由勝利者書寫,有帝王弒兄殺弟,逼父退位,青史上不照樣是情非得已、千古明君。 更何況身為一個(gè)在封建王朝自帶光環(huán)的天子,人們更多的會(huì)看重其功績,而非私德。 劉琥的威脅在他看來既軟弱又可笑,但他并沒有打斷,而是想聽劉琥把話說完。 “伯修若允我留在宮中,我愿面縛銜璧,請罪于天下,侍奉新皇。”劉琥威脅之后,放下所有自尊,向陸維拋出自己僅剩的籌碼。 “為什么要做到這種程度?”陸維深深的吸了口氣,“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和生活。” “不,沒有選擇了。”劉琥忽然哭了起來,“我什么都沒有了……我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 他一邊哭,一邊彎腰抱住了陸維的頭頸,胡亂的親吻那薄情雙唇,毫無章法。 他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只有眼前這個(gè)男人,就算死了也不愿意放手。 …… 陸維最終尊重了劉琥的選擇。 其實(shí)若不是為了劉琥考慮,和將他送到潁陽縣相比,把他留在宮中監(jiān)管對陸維來說,反而是更方便安全的事情。 但既然劉琥本人都以死相抗了,陸維就算不顧及名聲,也要顧及meimei那邊的兩個(gè)孩子,總不能真把他往死路里逼,只得依了他的意思,將他留在宮中。 新皇的登基大典一切從簡,卻仍舊籌備了半個(gè)月。 半個(gè)月之后的吉日吉時(shí),凈鞭聲響之后,伴隨著鼓樂和號角,陸維乘坐著十六抬的鑾駕,沿著紅毯鋪就的道路踏上了金鑾殿。 九條金龍盤繞于其上的御座,就在陸維的面前。 他轉(zhuǎn)過身,看見跪在金鑾殿階梯之下,廣場上的眾官員以品級分了位置先后,烏鴉鴉一片,皆對他低下了頭顱,叩拜以示臣服。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禮官的引導(dǎo)下,數(shù)千人齊齊向陸維所站之處朝拜叩首,聲勢蔚為壯觀浩大。 眾臣仍保持著叩拜的姿勢,只見個(gè)身著一襲白衣,披散了三千烏絲,雙手被繩索縛在身后的男人自眾臣之間走過,跣足踏上通往金鑾殿的紅毯。 他皮膚宛如白瓷般光潔,雙眼中蘊(yùn)含著朦朦霧氣,而那張宛若染了三月桃花之色的唇間,含了一塊碧綠剔透的美玉。 面縛銜璧,是古禮中投降請罪、徹底臣服的姿態(tài)。 劉琥身為前朝廢帝,在登基大典之上,眾目睽睽下執(zhí)面縛銜璧之禮,此生再難有翻盤的機(jī)會(huì)。 劉琥走過紅毯,一步步踏上高高的臺階,彎下脊背,單膝跪倒在陸維面前。 陸維依禮制扶起劉琥,自他緋紅雙唇間取出碧玉,收入囊中,解開他捆縛在身后的雙手,以示接受對方的臣服。 “從此以后,這世上再無天子劉琥,只有安樂公劉琥了?!标懢S對劉琥道,“既無封地亦無實(shí)權(quán),處處受人制肘……我可以再給你一次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