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跑腿打飯打開水，很受歡迎，剛?cè)ヒ粋€月就交到兩個好朋友。

    因為她是屬于電視制作中心委托培養(yǎng)的，津貼不低，一個月四十塊呢，伙食也不錯，才一個月她就覺著自己胖了，都快有幺妹那么胖了。

    幺妹聽春暉jiejie念到這兒，雙手托腮:我也知道我胖呀，但是我瘦不下去呀，人類的食物太美味啦!

    春月還說，等她待滿三個月，就能有探親機(jī)會啦，她一定會爭取好好表現(xiàn)，早日回家來。當(dāng)然，她居然還小大人似的囑咐幾個meimei好好學(xué)習(xí)，以后都到北京來上學(xué)。

    還讓爺爺奶奶爸媽叔伯們保重身體，不要太勞累……雖然只是短短一句話，可崔老太王二妹卻被感動壞了，抹著眼淚說娃長大，知道心疼大人了。

    這個春節(jié)，因為風(fēng)聲愈發(fā)的緊了，崔家也不敢太出挑，殺雞宰鵝的動靜太大，干脆孩子們都想吃鴨子，就讓黃柔上市里買兩只烤鴨，到時候再包一頓餃子。

    大烤鴨配餃子，幺妹光想著就流口水。

    臘月三十一大早，天還沒亮，mama就帶著她和幾個jiejie出門了。顧奶奶也跟她們一道，她手里有顧三叔叔的票，一到大河口就忙去供銷社，跟她們分開了。

    臘月三十的陽城市，大街小巷喜氣洋洋，政府門口還掛上紅通通的大燈籠，就是街上賣東西的也多起來。這是繼嚴(yán)打后第一次出現(xiàn)擺攤設(shè)點……當(dāng)然，農(nóng)歷年的最后一天了，再窮，老百姓也得過年不是？

    原本被關(guān)閉的城南自由市場，也被睜只眼閉只眼的同意暫開半天，也沒有正式發(fā)文，聽說只要十二點之前離開就行。

    可大家都知道，大過年的，天氣又冷，就是治安隊的，誰又愿意出來吹冷風(fēng)趕人？小偷都回家了!

    誰不想過個安寧年!

    拿準(zhǔn)了這一點，賣東西的，買東西的不要太多，簡直人山人海。黃柔怕孩子走失，又怕小偷扒包，擠在人群里緊緊牽著幺妹，春苗和春暉一左一右牽著春芽。

    跟她們一樣成群結(jié)隊大牽小的孩子也不少，一年

    到頭也就今明兩天能有趕集的感覺，都是從附近公社生產(chǎn)隊和街道來的。

    孩子多，賣吃食的也多，那一根根金黃焦香的油條，一個個白面烙的餅子，甚至一個個烤土豆拌辣醬的……都是在家里做好，帶來賣的。賣了錢還能割兩斤rou或是扯幾尺布，回去給孩子過個好年。

    像崔家這樣平時掙了不少錢，今天純趕集的倒是不多。

    “mama，我聞到香味啦!”

    “什么香？你可是答應(yīng)過奶奶來了不要吃的啊?！辈皇屈S柔小氣，實在是她在家已經(jīng)吃過東西的，不能再走哪兒吃哪兒吧，這毛病可不好。

    幺妹委屈的扁扁嘴，“那……那，mama能給我一角錢嗎？”

    “以前給你的呢，就花完啦？”小罐頭瓶她記著還存了不老少呢。

    幺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我請菲菲和麗芝吃冰棍兒，吃……吃包子……”

    得，這只地精對朋友超大方，三個好朋友玩到興頭上，她就自告奮勇跑食堂給她們買包子吃，有時是出去買冰棍，菲菲要臥床，她就和楊麗芝石頭剪刀布，誰贏了誰去買。一來二去，她罐子里的錢就給吃光了。

    也就黃柔，自個兒節(jié)衣縮食，對閨女的零花倒不克扣，也不干涉她怎么花，要是別的家長早不樂意了，我家孩子的錢憑啥花你家孩子身上？

    “好不好嘛mama？”

    “mama我只要一角，你先賒給我，下次我就不要啦?！彼懞玫?，輕輕的拽著mama袖子。

    黃柔再硬不起心腸，一面掏錢一面問:“你還沒說要買啥呢，今兒天陰不許吃冰棍兒，啊?！?/br>
    “好噠mama!我買麻葉酥，待會兒來這兒找你可以嗎mama？”她指指大大的特有標(biāo)志性的垃圾場。

    黃柔隱約記起剛才確實是看見賣麻葉酥的了，一角錢小小一個，春暉和春苗帶她們?nèi)?，她也就放心了?/br>
    誰知她們逆著人流轉(zhuǎn)回剛賣麻葉酥的地方，老奶奶擺擺手，“賣完啦，回家過年咯!”

    姐幾個惋惜極了，怎么就賣光了呢，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啊。跟她們一樣惋惜懊惱的還有另外兩個男孩，他們一聽忙問:“姚奶奶，護(hù)陽河邊還有嗎？”

    “有，今兒你姚爺爺帶出去的多。”原來老兩口以前就在護(hù)陽河邊躲著賣麻葉酥呢，今兒老頭還在河邊，老太一個人來了城南，這兩個買慣的孩子都知道。

    幺妹可是不怕生的，她找男娃問清楚地址，拉著春芽就往河邊去，一路走一路說她最近吃過的好吃噠。麻葉酥她也沒吃過，是一種用面皮絞成麻花辮的油炸食物，薄薄的面皮炸得脆生生的，再澆上一層紅糖熬的糖漿，手捏上去都是黏黏的，又香又甜還是金黃色，你說地精能不愛嗎？

    奶油冰棍兒都只六分錢一根，小小的麻葉酥賣一角可是奢侈品零食了，吃完一個，她舔舔嘴角的糖漿，不愿離開。

    “走吧妹，可臭啦。”

    河里也不知道咋回事，比半個月前更臭了，可幺妹站在河邊就是不愿走，她看著一個個碼放整齊的裹滿糖漿的麻葉酥想，mama要是能做這個給她吃就好啦!

    春苗往河里看，忽然指著下面道:“誒你們看那是啥？”

    春暉探出腦袋一看，是個什么黑漆漆的東西漂浮在臭水里，還能看見黑漆漆的毛。

    “豬!”

    幺妹也不饞了，趕緊讓jiejie拉著伸出半個身子去看，“真的是豬!”不過跟家里的不一樣，肚子被泡得脹鼓鼓的像個黑色的大氣球，四個蹄子反倒顯得短短的，像四個黑點綴在氣球上。

    “豬怎么會飄在臭水河里？”春苗奇怪的問，豬是啥？不止是rou，還是任務(wù)啊!

    每個生產(chǎn)隊都有“任務(wù)豬”，今年開始生產(chǎn)隊又把任務(wù)下放到家家戶戶，要求每家給國家一頭不小于九十斤的任務(wù)豬，不能是病豬死豬，不能少一斤。所以，為了足額足量的交豬，每一家送豬前都會死命的喂它，填鴨式的把豬肚子喂得飽飽的，仿佛吹脹的氣球。

    可即使是這樣，也沒這么脹的!

    更何況，一頭豬值許多錢呢，怎么會死在河里？這誰舍得呀？春芽已經(jīng)激動的叫起來，“豬!幺妹撿到豬啦!”

    幺妹:“？？？”我撿到了嗎？

    春芽率先從河邊一個小斜坡滑下去，下面還有一段河堤是青石板鋪的，沒被水淹。

    賣麻葉酥的老姚頭看見，忙大聲道:“這豬早死了，都臭得不行啦，你們別下去?！贝蠛谪i飄水里，其他孩子早看見了，可知道是死的，還是死得不明不白的，誰也不敢去撈。

    春芽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不聽勸阻，撿起一根樹枝就去鉤那死豬，誰知道豬皮早就脹到極致，樹枝一碰它就“噗嗤”一聲破了，放出一股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