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心里猛地一突，瞠目看向裴象先。裴象先對她頷首，證實(shí)了她的猜測——她從西域帶回來的花，被裴象先和御醫(yī)們催熟，終于開花了。

    裴象先：“此花與枝葉一同顏色，都是綠色，分外不明顯。此花也沒有氣味，但是靠近它的人，便會意識昏沉，精神混亂，在腦中幻想出自己最仇恨的事情，持續(xù)時間最長的，甚至可達(dá)十天……”

    裴象先沉思：“此花若是用于戰(zhàn)場，那就……”

    關(guān)幼萱喃聲：“所以玉廷關(guān)一戰(zhàn)，真的是因?yàn)椤?/br>
    她心里說不出的驚恐，道：“為什么此花突然開了？！”

    裴象先道：“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它‘噬魂花’吧。此花只開花，便要十幾年……我能提前催熟，但漠狄一定還有這樣的花。它們陸陸續(xù)續(xù)都會開花……萱萱，開花的時間到了?！?/br>
    關(guān)幼萱臉上血色瞬間褪下。

    她想到了夢里最后自己抱著的原霽，他身上那么多傷口，整場戰(zhàn)爭一線崩潰……他要她殺了他……原霽是否是為了守住某個秘密，才堅(jiān)持赴死的？

    他不能說的秘密，他必須要用死去守的秘密……他身上的傷，是不是不只是漠狄的人，也有大魏的將士。他是不是殺了太多人，他是不是本來也不會死，他是不是為了這個秘密……他是不是留了什么后手……

    對了，夢中最后，五哥呢？夫君死后，五哥該怎么辦，還有公公……

    裴象先眼睜睜看著關(guān)幼萱眼中淚水不斷向下落，掛在腮畔上。她眼淚大滴大滴，眼眶濕漉漉的。關(guān)幼萱抓住裴象先的手，顫聲哽咽：“師兄，師兄我求求你，求求你們……你們已經(jīng)提前催熟了這花，是不是可以制出解藥來……

    “你們救救我夫君吧，救救他吧……他會心甘情愿去死的，他一定會的……”

    關(guān)幼萱捂住臉蹲在地上，裴象先伸手撫摸她的腦袋。

    --

    漠狄王庭，隔著數(shù)丈距離，木措等人嚴(yán)密隔著厚厚的衣袍、盔甲，看著那花徐徐綻放。

    等待了十幾年，這花終于再一次開了。

    原霽在戰(zhàn)場上戰(zhàn)無不勝，如同他父親一樣。

    可是無色無味的毒，連漠狄人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毒，才是真正的殺器。

    大魏皇帝答應(yīng)他們，把涼州送出一半給漠狄。有了一半涼州，漠狄連年越來越冷的、不適合族人生存的環(huán)境，就能得到緩解了。

    終歸到底，大家都是為了生存。

    --

    “不留行”帶著信件，前往涼州送信。關(guān)幼萱更多的是想制止原霽，所以她不僅給原霽寫信，更想給原淮野、給蔣墨送信。

    偵查鷹傳信的時候，益州軍脫離梁王的掌控，回到了封嘉雪手中。

    軍隊(duì)兩立，封嘉雪身披戰(zhàn)鎧，從浴血將士面前走過。這位回歸的女將軍，對益州軍的掌控比任何人都要強(qiáng)猛。路邊被押著下跪的一個封家人大吼著：“封嘉雪，你連自己親人都?xì)?，你不得好死……?/br>
    他的咒罵未完，封嘉雪抬手一匕首揮出，隔著數(shù)丈距離，直接扎入他的喉嚨。

    封將軍殺伐果斷，旁立的軍人們肅然，只覺得果然是她回歸了。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益州軍信服。封家兄弟即使奪了封將軍的權(quán)，只要封嘉雪回來，這一切仍是她的。

    封嘉雪回望著身后的將士，淡聲：“伸手握刀的一瞬，我便知我終將死于刀下。我為將軍的一刻，便知親兄弟也必須為我讓路。梁王不義，天下自有公義，益州軍即刻起，手中的刀，直指長安！”

    將士們吼聲震天：“喏！”

    原讓站在軍營前，隔著遙遠(yuǎn)距離，看封嘉雪那般風(fēng)光，凜然立在高臺上，宣誓她自己所效忠的——刀，劍。

    他久久凝視，待封嘉雪離開眾人視線，回來尋他，與他目光對視一下。原讓微笑：“不愧是阿雪?！?/br>
    封嘉雪沒多理會他這般客套的恭維，她直接進(jìn)軍營，拉出沙盤，便要研究攻長安的路線。原讓跟在她身后，看著她的背影，說：“阿雪，有些時候，我會恍惚，覺得你和七郎分外像?！?/br>
    封嘉雪微側(cè)臉。

    原讓：“你們都是孤狼，獨(dú)狼。世道艱難，你們自己開一條路，上天攔不住你們，世人不能阻擋你們。你們一往無前，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只信奉自己手中的刀劍。

    “你和七郎的處境也差不多。七郎是承載了太多人的希望，他不能退；你是因?yàn)榕缮?，一退便是死，你只能往前走。這樣的你，本應(yīng)和七郎惺惺相惜，互相理解的。但你們居然……互相討厭。”

    原讓想了這么多年，終于明白這二人的彼此厭惡并非是青梅竹馬那般曖.昧的、賭氣的不喜歡，而是真的不喜歡。

    可是為什么？

    同樣的人，不應(yīng)該理解同樣的人么？

    封嘉雪回頭看他，她直白道：“因?yàn)槟?。?/br>
    原讓一怔。

    封嘉雪道：“二哥，同樣的人，除了會互相理解，還會互相排斥。我不能與你的七弟待在同一個地方，我想當(dāng)王，他也想當(dāng)王，我和他只有一人能當(dāng)王，誰也不會服誰……二哥，我最羨慕你弟弟的，就是你弟弟有你。”

    她道：“我這一生，如你所說，因?yàn)樯頌榕畠?，我面臨的困境，不少于你的寶貝弟弟。所以我習(xí)慣冷血，習(xí)慣自己戰(zhàn)斗，我考慮政務(wù)，考慮利益，考慮自己背后的所有人馬……七郎有你，我卻是獨(dú)自一人在開路?！?/br>
    她低頭打開戰(zhàn)略圖，淡聲：“二哥，你好好活著。你若不在了，我便只考慮政務(wù)，只考慮利益。我走到今天這一步，大部分時候，我考慮的是自己的身后兄弟，我不意氣用事的。一個成功的將軍，永遠(yuǎn)不會將個人情感放在第一位……我只會為二哥往后退一步?！?/br>
    “涼州死活與我何干，你們原家的未來與我何干。沒有你的涼州，對我不過是一張行軍打仗的地圖而已，毫無意義。”

    原讓嘆氣：“看來我還死不起了。”

    封嘉雪唇角噙一絲笑，目中少有的有了溫度。她回頭看他，原讓從她眼中，隱約看出十幾歲的少女的痕跡，那個睜大眼睛，羨慕地看著他手中的糖的少女……她堅(jiān)定而輕聲：“是?！?/br>
    只有他值得她退避三舍。

    ☆、第94章 第 94 章

    關(guān)幼萱的勸誡信， 伴隨著從益州開路運(yùn)送的糧草，一同到達(dá)涼州。

    “噬魂花”的開花，不容小覷。

    這是原淮野親自經(jīng)歷過的， 且此事不宜讓將士們知道， 以免引起恐慌。

    當(dāng)關(guān)幼萱不斷的書信送來后，原霽從戰(zhàn)場上退下，坐在軍營的地上拿著信紙發(fā)呆。一具具尸體從他面前運(yùn)過去， 他拿著信紙的手指上沾血， 越是抹，這封信越被污臟。

    “七郎！”束翼臉上臟兮兮的，被血和土糊了一臉，他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