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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皺,沒有說完,康沐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因為那一瞬間,從他眼中看到了疲累之色。阮渡天的存在,如有實質(zhì)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這道坎若是越不過去,便死無葬身之地。“我知道了?!笨点逭馈?/br>到了元都,他們略做停留,又立刻動身去了晟州,那里才是華堯真正想去的地方。晟州瀨陽并為糧倉,自從酈國占領后,為整個國家供應了大部分的米糧,如同心臟般重要。但是很多年前這里的糧食產(chǎn)量也并非如現(xiàn)在這般豐厚。華堯康沐二人策馬在晟州一帶巡視。華堯漫步在河流堤岸,一路自下而上,他望著這寬闊平靜的長河,神情凝重。“我記得湯燕清和我說過,你曾治理過這邊的水道?”華堯說道。康沐點點頭:“嗯,七八年前的事了。你現(xiàn)在看到的這條水渠是人工開鑿的,把江河的水引到這塊區(qū)域來,更方便農(nóng)田的灌溉,另外上游還建了一個蓄池,可以調(diào)解控制下游的水量,以防干旱或者洪澇。”“有用嗎?”“當然有用?!笨点逭f著指了指水渠的下游,“這條直通晟州,為晟州城壕,可做城防用,城中還有相應的水門,排水溝,水井……”康沐還在說著,華堯靜靜聽著,雖然很多他并不明白,但仍然十分認真。“我在想……”華堯斟酌著語言,“祁國在樂丘的五萬駐軍,全靠以西的暨同供糧,既然你這邊能改變水路,引流到晟州,那暨同那邊不能不改變水路,使他們糧食歉收呢?”“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康沐搖頭道,“不可能。且不說,水利改建都是大工程,耗時耗工巨大,我們怎么可能在祁國境地大興土木?而且這水路也不是說改就能改的,必須有一個精通此道的能人,經(jīng)過大量的前期勘測,詳細規(guī)劃,才能動工。”華堯聞言蹙眉,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照你這么說,這辦法不可行?”康沐神秘一笑:“若只是想讓他們糧食歉收,我倒有個其他的主意?!?/br>見他自信滿滿,華堯心頭一松:“什么主意?”“蟲害。”康沐笑道,“對農(nóng)田來說,不少害蟲是毀滅性的,制造蟲害雖然也并非易事,但是遠比改建水路來得容易而且隱蔽得多,我們可以一試?!?/br>華堯豁然開朗:“對啊,好辦法。果然這方面的事問你還是問對人了。”“那你可就錯了?!笨点謇L了語調(diào)道,“雖然曾經(jīng)岳國國中大小事務均由我管,但我也只是略知皮毛,有一個人肯定比我更懂這些。”“誰?”“湯燕清?!?/br>“他?為什么?”康沐面露回憶之色:“你知道這里的工程是誰設計的嗎?就是湯燕清的師父鏡花先生啊,只不過當年我并不知道他就是鏡花。那些陰陽家們認為‘五德終始’,均自稱能通曉過去,占卜未來,其他人我是不知道,但鏡花先生的確是天文歷法、氣象地理無一不通。就不知湯燕清學到鏡花先生幾成的學問了?!?/br>“平日里只見他謀算細致,倒未想到他還會懂這些?!?/br>“你把這事交給他做,我想是錯不了的?!?/br>華堯思索著點頭,面露喜色。“不過……”康沐又擔心道,“這也未必能保證阮渡天會撤去樂丘的兵力。如果他執(zhí)意要給你施壓,即使暨同無法供糧,他也有可能不惜一切代價從貞陽運糧,優(yōu)先保證前線的將士。其次,等他們吃空陳糧也得有一個過程,期間是否會有變故,也不得而知?!?/br>“我明白,所以也只能說是試一試,即使算得再細,也不可能會有萬全之策,謀事在人,可成事在天啊?!比A堯勒了勒韁繩,“走吧,我們回去吧?!?/br>回到元都,華堯計劃逗留幾天處理一些事,于是康沐便得了空閑。出征在外已是兩年,再次回來,康沐心中感慨萬千。浮沉已經(jīng)在大興,府里不多的幾個仆從看到久違的主人,均是興高采烈,老管家忙前忙后,還不停嘮叨著家中發(fā)生的雞毛小事,廚娘則特意炒了幾道他愛吃的小菜。房間里打掃得干干凈凈,書桌上他的筆墨紙硯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沒有一絲灰塵,仿佛他還住在這里,每日會興起寫幾個字。墻上依舊掛著他最欣賞的字畫,一切都跟他走的時候一模一樣。用過晚膳,康沐沒有事做,去華堯那轉(zhuǎn)了一圈,見他在看公文,也便沒有打擾他。于是獨自一人游走在城中。這條貫穿南北的大路,他曾走過無數(shù)遍,可從未像今夜這般安靜地走過,他小心踩著每一塊地磚,發(fā)出輕微的響聲。曾經(jīng)這條路也沾染過鮮血,有舊岳人的,也有酈人的,也曾經(jīng)血腥彌漫,可如今只有淡淡的青草味。他漫不經(jīng)心地走著,一直來到城南城樓。上了城墻,他扶墻而立,向遠處眺望。星月交輝,雖是夜晚,卻籠著薄薄一層月光,照得心中一片澄澈。這城墻也被重新整修過,被砍碎了一半的磚石已經(jīng)換上了新的。時間長了,那場戰(zhàn)役已被封存在記憶之中,回憶起來已不那么觸目驚心了。那天,陽光毒辣如火球高懸在空中,曬得人汗如雨下。那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面,一個在城上,一個在城下,拼個你死我活。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從那一次開始,就注定了如今的一切。舊岳的臣子大多維持著原來的職務,按部就班地維護著元都,因為暫時遠離戰(zhàn)禍,所以百姓們也都安居樂業(yè)。華堯也好,阮渡天也好,不論是誰,這個天下,終究是要歸一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阻擋歷史的車輪。康沐思緒萬千,兀自出神。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下一瞬,暗夜中一人一騎穿過城門,飛奔而出,向遠方跑去。這么晚了還有誰要出城?康沐定睛一下,那個熟悉的背影不是華堯還能是誰。他這是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的,是要去哪?正狐疑著,華堯如同心中有所感應,猛地勒馬,戰(zhàn)馬嘶鳴,靜夜里直貫云霄。他扭頭回望,看到了站在城頭上的康沐。第99章華堯似是怔了怔,隨即一抽韁繩又往回跑,不一會兒登上了城墻,向康沐走來。他大步流星,一直走到康沐跟前才停住腳步,一把扣住他的手臂:“天色已晚,你一個人跑城門來做什么?”康沐莫名:“你又慌慌張張地是要去哪?”華堯頓了頓沒有回答,拉著他轉(zhuǎn)身道:“走了,回去了?!?/br>康沐扯了扯沒有動:“你不出去了?”華堯回頭望了一眼,眼神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