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0
越野車小面包失蹤的情況同樣屢見不鮮。 說這么多,也不知是真是假,至少把李白震懾住了。乖乖地挨在楊剪身側(cè),他沿著來時的腳印,一步也不敢亂踩,生怕碰上“陷阱”,把楊剪也給兜進去。 只是忍不住小聲地問:“那葵花田是不是也都毀了?” “可能吧。”楊剪心不在焉。 “好可惜……說不定花兒都被打掉了,”李白指向老天,“天天下雨,煩不煩啊?!?/br> 楊剪卻瞇起雙眼,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 好像栽花本就是無心,他顯然也不是非要看到向日葵開的那個人。 申請的離校日期是八月二十一號,楊剪還要多留這么幾天,是因為學校里還有些沒來得及收尾的事。跟新來的韓老師交接教學內(nèi)容是一方面,接學生回校則占了工作量更大的一頭。年輕老師兵分兩路,徐荔領著小韓徒步接近的,楊剪開著借來的皮卡上山過橋,去接遠的。 這些路他早已爛熟于心,每條分叉后面有幾個新生和幾個老生在等著自己去找,心里也都有準。他還帶了個掛件,等身的,不怎么吵人,有時坐在他的副駕駛上打瞌睡,有時待在后車槽里吹風看天。 拆了個硬紙箱鋪在底下,李白坐也沒個坐相,經(jīng)常坐一會兒就直接躺倒了,楊剪在后視鏡里能夠看到他歪七扭八的坐姿,抑或是高抬起來抓空氣的手。等終于開到了地方停下車,再看那人“呼”地跳下來,佯裝自然地揉揉被山路顛麻的尾巴骨。 李白一定要跟來當掛件的原因是,他說此地民風彪悍,多帶上自己可以給楊剪漲氣勢,然而幾天下來,他爬上禿山,潛往深谷,見到掩映其中的村寨,卻沒碰上一個拿著砍刀不歡迎他們進入的人??偰芸匆娕嗽诘乩锔苫睿蚴潜е唏僮诼愤?,睜著空空的眼,猶疑又帶點憨澀地打量他們;也總能看到男人躺在土地上,拿外套蒙著頭,或是耳邊放著煙斗,都睡得挺沉,似乎不是天塌地陷就叫不醒他們。 年紀都不小了,這樣的村寨總是靜謐空曠,年輕人都不在,最有活力的是那些褲腳沾著泥土的半大孩子,他們蹲在各自家門口,遠遠地聽見動靜,他們就都站了起來,仿佛對來客已經(jīng)盼了很久。 有好多孩子叫“老師”,害羞的那些不吭聲,也要在外圈緊緊圍著。 但楊剪只能帶走自己的學生。 他穿梭在泥墻之間,一扇扇破木門中,熟練地按名單找人,他驅(qū)走咬李白鞋跟的狗。找到的學生跟在兩人身后,漸漸連成串子。不時有家長交不上錢,摘下房梁下面的老臘rou,又從床底下摸出一籃雞蛋,想來抵賬,楊剪就會和他們說,義務教育學費國家都交上了,孩子吃住都跟著學校,也可以先欠著,等助學金批下來了再統(tǒng)一補。 讓你們的孩子過來上學就行。 然而更多時候,這樣的拜訪根本就碰不上家長,要么是說爸媽出去打工了,好久沒回來,要么干脆低下頭不聲不響,孩子們無非是這些反應。遇到這種情況,楊剪仍然不著急,他讓人領著自己去村支部那里登記,說誰誰誰家的兒子女兒被青崗中學帶走了,簽下很多單據(jù),最終他都會把身后那串學生一個不落地送上車斗。 挺奇怪的是,好像一旦爬上這輛車,妖魔鬼怪就被甩開了,林中的重霧毒瘴也散干凈,孩子們個個變了人似的神采飛揚,話也密了,他們在車斗里在李白身邊圍坐,問好多問題,問不到答案也沒什么,他們自得其樂地唱起歌。 李白默默地想,當學生果然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劃完最后一張名單的那個晚上,李白在床上叫著楊老師,問,我是不是特別壞啊。 楊剪含住他的喉結(jié),說,是嗎。 他們那么多人,都需要你,我把你從他們那兒,搶走了。李白抱緊他的肩膀。 楊剪在那尖尖的喉結(jié)上輕咬,還是說,是嗎。 這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李白的眼睛被纏綿晃失了焦,卻悄悄笑了。楊老師,楊剪。你就沒準備給我一個答案。你從來都不喜歡給人答案。我也知道,就算沒有我,你早晚還是會走。 事實上在類似貧瘠的年紀里,李白同樣期盼過有這樣一個老師能降臨在自己身邊,或者師傅也行,他沒那么貪心,非得坐進教室。他只是想要一個年長可靠的人,可以看到他的傷疤,可以教他治療它們??梢钦娴淖屗鲆娏耍畿嚩防锬切┭劾镩W光的正常孩童,現(xiàn)在看來,又會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見過太耀眼的人就再也忘不掉,這一情形放在誰身上都殘忍,是詛咒。因為離散似乎永遠無法避免,誰對誰也不會每分每秒都奉送。接受得了就好好活下去,接受不了,也不會死。 但楊剪本來就是他的。 他本就應該把楊剪帶走,他不需要送別,他與楊剪離散,那才是不正當。 李白只是在心里想想,這樣就不會被糾正了。 行李不多,但楊剪的單人旅行箱總歸不夠用,八月二十號那天,李白坐大巴進縣城,又買了個大的?;貋頃r午后太陽正好,七十來個學生跟幾位老師都聚在cao場上,盤腿而坐,中間圍著的人正在旗桿下唱歌。抱了把吉他,掃弦也簡單,唱的是竇唯的歌,黑夢,第三首,。 李白立馬拖著箱子拎著紙盒跑近,又在圈外驀地停住,在一個正在啜泣的小姑娘身后,他安靜地坐下來。 看來都知道了,楊剪要走了。連生活老師跟徐荔都紅了眼角。 這首歌明明并不抒情,旋律有點懨懨的,很難唱,需要把嗓子壓得很低,卻是楊剪在KTV里的必點曲目,沒人能跟上他一塊唱,也沒人敢切他的歌。 不過是什么時候?qū)W會彈吉他的?還是一直都會一點,但我們沒有琴,所以也沒給我彈過。李白目不轉(zhuǎn)睛。 楊剪唱歌時低著頭,對著那木黃色的琴面,不看任何人,唯有春風拂面。唱完了,他就站起來鞠上一躬,把琴還到小韓手里。 李白開始鼓掌。 楊剪看著他說:“也謝謝同學們剛才給我表演的節(jié)目?!?/br> 這大概就是送別會的壓軸了,那些穿上干凈校服,給自己仔細打扮了一番的孩子們腫著眼泡開始跟著李白鼓掌,徐荔看了李白兩眼,那紅了半天的眼眶也終于滑下兩行淚水。而李白站了起來,邊往乒乓球桌走邊笑著招呼:“都別哭啦,我在縣城買了個大蛋糕,吹個蠟燭許愿以后再見吧!” 話畢,他就把捧了一路生怕顛壞的盒子放上桌臺,已經(jīng)有學生跟上,把蓋子一掀,李白跟他們一樣抽了口氣。 杏仁片沒有散落太多,圓面上十幾個奶油墩子,撐著十幾顆草莓,一個也沒掉,連蛋糕棱上的直角邊都沒被磕碰出凹痕。 李白抿起嘴,在一眾垂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