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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間覺得不順眼。 下點(diǎn)什么吧。 雨雪,冰雹,沙塵暴…… 刀子,酒,死掉的鳥群! 可北京的十月就是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晴空萬里。 陽光可真冷。 李白逃進(jìn)路邊小得可憐的綠化帶,還被馬路牙子絆了一跤。那種常規(guī)形制的冬青樹已經(jīng)藏不住他,可他還是坐在縫隙旁邊,盡量把自己縮了進(jìn)去。 葉子還是圓圓的,片片油亮,枯黃很少,額頭接觸的剎那,他已涕泗橫流。 三天之后,清晨七點(diǎn),李白接到燈燈的電話。 “小白哥,”那頭慌得要命,“完蛋了!這次真的完蛋啦!” “哦?!崩畎拙七€沒醒。 “哎,你還不知道!那次婚禮我也在,你說那些,你們鬧那些,我都看到了,我這幾天一直想給你打電話打不通?!?/br> “行啊?!崩畎缀仙涎燮?,笑了笑。 “喂,你給我打起精神一點(diǎn)啊!我有事要和你說……” “那你就說???”李白沒了耐性。 “就是昨天,我老板和那個李老板通電話,他聽說……他聽說,”燈燈囁嚅著,“你答應(yīng)我聽到什么都接受,你等我組織一下語言……就,你jiejie,不對,你哥他jiejie,半路跑出去是……” 李白猛地睜眼。 只聽燈燈已經(jīng)憋出哭腔:“是去跳樓。她跳樓了,她死了!” 第44章疼痛轉(zhuǎn)移 再一次見到楊剪,是在香山南路的萬安公墓,黃昏漸濃的時候。那天正好是十月十二號,楊遇秋的頭七。李白三天前從羅平安那兒打聽到這個消息,楊遇秋搶救無效后在醫(yī)院停了一個晚上,次日就被楊剪送到了殯儀館,骨灰等三個工作日就能取,結(jié)果卻拖了七天,直到現(xiàn)在。 電話里羅平安說得很籠統(tǒng),也很不耐煩,畢竟李白持之以恒地?fù)芰耸嗤ㄋ趴辖?。大致意思就是,把楊遇秋送走的那天楊剪誰都沒告訴,等過了兩天消息才傳到他這邊。他鋪墊斟酌了半天去問,楊剪只回了一句“已經(jīng)燒了”,接著他們那茬兒朋友才知道消息。后來的這幾天,楊剪好像一直都有事兒忙,誰想去開解慰問,基本都聯(lián)系不上。 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成灰了,寄存了好些天,楊剪好像終于忙得差不多,想起來要把她帶回去。那些有點(diǎn)感情的,想緬懷的,才說好趁這頭七一塊過來,好好地道個別。 當(dāng)時羅平安還提醒李白,你就不要去了,去了也是給你哥添堵,幾句話的工夫李白就和他吵了起來,正尖銳呢,對面突然沒了聲音,也不知是羅平安按了掛斷,還是他對新買的這部打折機(jī)cao作不當(dāng),按到哪里終止了通話。 李白沒有再撥回去。后來的這兩天,他按時上班,按時吃藥。包里塞了好幾種,走起路來那些小藥片就嘩啦啦響,有胃泰膠囊,有止疼的消炎的,也有楊剪介紹的那位醫(yī)生給他開的處方藥。還是九月底的時候……那會兒李白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他抱著一只茶杯蹲在患者用的扶手椅上止不住地哭,他的情緒就像他的眼淚一樣沒完沒了,落進(jìn)杯口,哭到說不出話他才去喝,那杯茶味道很淡。 可他也不清楚自己那天到底說了什么,也許只是把看到的三套婚紗描述了無數(shù)遍,醫(yī)生很溫柔,好像也很客觀,說他太感性了,容易被自己的情緒所折磨。似乎是為了讓他變得“鐵石心腸”一點(diǎn),醫(yī)生給他開了瓶藥,吃下去之后,李白的確能獲得立竿見影的平靜,好像他那些洶涌的情緒都被裝進(jìn)一個黑色口袋,被控制住了,自己能摸到,卻看不出是什么。他不再想哭,總是犯困,連頭腦都跟著遲鈍了,每天渾渾噩噩的,這是副作用嗎?至少比工作的時候一拿起剪子就想扎自己強(qiáng)。 可是這種藥還讓他胃痛,李白不禁懷疑,這跟人喊頭疼就把他后背刮得全是紅痧有著類似的道理,屬于疼痛轉(zhuǎn)移療法,外加心理暗示。這才是最讓人發(fā)愁的副作用,胃藥止疼片不管用,就著酒喝下去的胃藥止疼片似乎能多少起點(diǎn)效果,他不必捂著肚子蜷縮在床腳,隨便坐在地上就能睡著。有時候醉后醒來,李白會產(chǎn)生自己已被治愈的判斷,他不覺得絕望,也不想做那些駭人聽聞的事,對著鏡子清理發(fā)炎的唇洞時,他能向自己微笑,笑得很得體,很漂亮,完全是個正常人。 這也是他有勇氣去找楊剪的原因,楊剪無法接受生病的他,那他如果把病治好了呢?十月四號……到十月五號的凌晨。 人都說時間無始無終,可他的時間好像就斷在那一天了。 藥失效了。是因為酒嗎?還是說藥效太足?當(dāng)時看著楊遇秋的哭泣、楊剪的沉默,李白做了鬧劇的主角,積了滿心尖利的刀子,他終于吐了出來,得到的感覺卻貧瘠。而怨恨、恐慌、悲憫,這些全都沒有,說起自己曾經(jīng)的狼狽不堪,也像在看杜撰的電影。 黑布袋子還蒙在他眼前呢。 按照劇本,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痛快拍手。拍不起來,楊剪說“滾蛋”,他就真的滾了。 那么,過到現(xiàn)在,布還在嗎。 應(yīng)該不在了。 喜,怒,哀,樂……楊遇秋的死是劃破黑布的刀子。什么叫做天塌地陷,大概是掛掉燈燈電話后的那幾分鐘。無數(shù)想法纏繞住李白,無數(shù)矛頭指向一個答案,無數(shù)恐懼填滿他的毛孔。他一閉上眼就能看到滿座的高朋和雪白的旗袍,看到楊剪冰凍的臉。藥片已經(jīng)壓不住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結(jié)束,他買手機(jī)補(bǔ)辦SIM卡翻遍了所有找得到的電話本,他滿北京地走,他去順峰故地重游,拿回的只是自己藏在石頭后的背包,終于,他又能打聽到一點(diǎn)有關(guān)楊剪的消息。 是又能見面的日子。十月十二,頭七,下午六點(diǎn)……時間的逼近就像在倒數(shù)自己的死期,李白下定決心不再喝酒了,他不想滿身酒臭地出現(xiàn)在那里。 過后這兩天他的確一滴也沒沾。 他知道醒酒是需要時間的,這種高燒不止般的宿醉更需要。 而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從安恬昏睡中剝離的感覺尤為可怖。 最終他還是醒了過來。他獨(dú)自走出園林,踏過層層階梯,穿越碑刻時間從明清到二零零七都有的——這片據(jù)說全海淀最大的萬人公墓。 來到墓地深處,矮松林前,那棟灰瓦灰墻的殯儀館前。 方才來路就沒碰上幾個人,進(jìn)了殯儀館大廳,那股蕭索勁兒還是沒散去。這也正常,開追悼會一般都是白天,要來取盒子拜親人的,也不愛挑這太陽都快沒了的時間段。肅靜之中,最抓耳的一團(tuán)人聲在左側(cè)走廊,李白循聲慢慢走去,果然,一扇敞開的門口站了撮人。他躲在墻棱后面遠(yuǎn)遠(yuǎn)地看,隔了大約十多米的距離,聽不清他們在耳語什么,但能看見,墻上橫掛的牌子白底黑字,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