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
而現(xiàn)在,楊剪就坐在這兒,吹著冷風,跟他一樣跟展品似的被過路人側目參觀—— 李白覺得自己得說點什么。 “那個,我沒找到工作,都說我年齡太小了,前幾天出租屋頂塌下來一塊,雪把我東西都泡了,找不到維修隊,這兩天也不知道要干嘛。”說著,李白頓了頓,意識到自己正在訴苦。他不想這樣,可他來找楊剪到底是因為什么?僅僅是邊走邊哭時產生的一個無理由的念頭。 “也沒什么,”他又道,“我沒事就喜歡往亂七八糟的地方鉆,跟個鴕鳥似的,就是有這個毛病,結果被你同學看見了對不——” “你覺得丟人?”楊剪打斷他,也終于轉過臉,看向他。 李白下意識挪遠了點,“什么?” “這么蹲在路邊讓人貼在你臉前走過去,動不動好奇地看你,丟人嗎?” “嗯,”李白老實道,“丟死人了?!?/br> “你死了么?” “是給你丟人!” “哦,那我死了?!睏罴粢槐菊?jīng)道。 李白有點跟不上趟,心里一急,人也跳了起來,他站在楊剪面前攥著兩個袖口,低下頭看著楊剪的眼睛,大聲道:“都要過年了你別亂說,咱們走吧!” “站不起來,勞煩您拉我一把?!睏罴羯斐鲎笫?,掂了掂手腕,已經(jīng)開始落實自己作為死人的設定,等李白握過他的手腕,又隔著層厚厚的羽絨扶在他大臂上,拼了命地要抱著他把他從地面上拔起來,他就笑了,好像把人逗得不知所措是多么好玩的事情。撈起書包,他挨在李白身后走,還要把重心靠在人家肩膀后面。 “你別壓我,會長不高的?!崩畎准涌觳椒?。 “你不該背我嗎?”楊剪提溜著領子把逃跑的人拉回來,“我死了啊?!?/br> 李白不再反抗,還真撐住膝蓋半蹲下去,回頭瞪著他:“……上來吧,但你得承認自己活蹦亂跳的。” 可楊剪只是把書包掛在了他的肩上,憑那重量,李白猜測里面最多只有一本書。 “那不就得了,”楊剪不再東倒西歪,插上口袋領他繞過一個路口,拐到一條小道上,“干點怪事又怎么了,一不會丟錢二不會丟命,別人沒干過的你就不敢?沒想到你臉皮這么薄?!?/br> 李白想了想,一時間找不出話來反駁。但他竟然覺得好受了不少,楊剪說的沒錯,楊剪根本就不當回事,他也沒什么好怕的。重新琢磨方才種種,他不再才想了個開頭就覺得喘不上氣。 在這偌大校園里繞了十多分鐘,兩人來到一棟灰色的六層板樓下,是楊剪的宿舍。他把李白帶了上去,寢室在三樓,最靠近樓梯口的那間,門敞開著,兩個室友正在里面收拾行李,地上攤開幾個箱子,占滿了過道。李白小心地跨過它們,跟踩梅花樁似的,站在最靠陽臺的那個下鋪跟前。 “你的床?”他看著那坨層次豐富的被子。 “是。”楊剪從床下拉出一個巨型黑行李箱,嘎吱嘎吱地拉開。他的行李構成十分單一,空間被衣服占了一半,寫字臺上幾堆書本抱過來,就把另一半占滿。之后,楊剪看著床上形狀扭曲的那白花花一大團,開始發(fā)愁。 李白問:“要帶走嗎?” 楊剪看他鼻涕都要流出來了,給他遞了卷手紙,“不想跑兩趟了?!?/br> 李白擦鼻子只用了一節(jié),他把用過的紙揣回自己口袋,抱起那團被子抖開,“能塞進去。”他說道,把被子對折兩次,又頗為耐心地整理起箱子里亂堆的東西,當他把最后一沓畫著復雜受力分析的稿紙在一條疊好的牛仔褲上壓平,箱中堆積的物平面已經(jīng)低了好幾寸,就算放下那條厚棉被也能拉上拉鏈了。 “怎么樣?”他扶著后腰朝楊剪眨眼,得意揚揚。 楊剪給他鼓了幾聲掌,接著就跑陽臺上不知道搗鼓什么去了,李白剛想跟過去,就聽身后有人叫,是楊剪對床的那個室友,居然還管他叫“同學”,說自己塞不動了,問他能不能也幫自己收拾一下。 “行吧我試試,”李白看看那堆狼藉,又看了看身后蒙霧的窗,天已經(jīng)黑了,楊剪的影子透不進來,“十塊錢一次?!?/br> 那位戴眼鏡的板寸男一愣,又好氣又好笑似的沖李白搖頭擺手,而李白只是疑惑不解地瞧了他兩眼,原地蹲下,用袖子擦擦楊剪箱子上的灰塵,又試著去挪,只能推拉,提是提不動的。這時身前有了動靜,是楊剪從陽臺上回來,手里還拎了一個和行李箱差不多大小的鳥籠。 籠子里是只貓頭鷹,灰色摻黑的羽毛,銅幣似的黃眼睛,鋒利的爪鉤緊包橫欄,身形倒是嬌小,腦袋還不比人的拳頭大。 “上個月?lián)斓?,摔在空調外機上,”楊剪說道,“翅膀傷還沒好?!?/br> “它好漂亮?!崩畎卓吹萌朊?,先前他只在科普畫報上看過這種動物,總覺得冷森森的,很狡猾,沒想到實物這么圓潤,臉像小貓一樣。 “拿著吧?!睏罴糇旖菕炱瘘c笑,把籠子交給李白拎,左手提上那只塞滿石頭似的箱子,穿過地上雜物擺出的迷魂陣。據(jù)他所說自家租的房子離學校不遠,兩人一鳥從西南門出去,繞過暢春園,步行了大約二十分鐘,到了一片老式家屬區(qū)墻外。 那只貓頭鷹不停地撲騰,籠子也被風吹得飄搖,李白干脆托著籠底把它抱在懷里,有點看不見前路,楊剪擋了他一下,他才沒被入口的階梯絆倒。 他們在停車棚邊上的小超市里買了點吃的。李白在擺得緊湊的貨架間擠來擠去,挑了一只冷凍三黃雞,一包干香菇,剩到最后的兩個土豆和一只青椒,上次在北大食堂蹭了頓飯,這次他準備請回來,楊剪則拿了一瓶燕京純生,一瓶百事可樂。 結賬結了三十二塊九毛錢,李白正在自己的錢包里掏鋼镚,卻見楊剪忽然把他放在柜臺上的三張十塊抽出一張,換了張自己的。 “啊?”李白把九個硬幣塞給老板。 “十塊錢一次?!睏罴袅嘀鴕ou菜走人了。 楊家住在頂層,要爬九層樓,一大堆東西兩人運了兩趟。門口沒有貼春聯(lián),也沒有福字,房子就是簡單的兩室一廳,乍一看不怎么寬敞,最好看的是客廳的地磚,青紅白三色的碎塊組成,似乎更適合放在公園里,照上陽光,應該會像條流沙斑斕的河。 楊剪站在河流上,額頭起了層細汗,回頭對李白說,歡迎。 李白本以為楊遇秋會在家,一句“jiejie好”都掛在嘴邊了,卻沒有碰上。門口一雙拖鞋都沒擺,不是常有人住的樣子,屋里的東西倒擺得很有生活氣息,換句話說,就是很亂。李白又開始盤算如果把這些都收拾利落的話,能不能換來在這兒借住幾天。楊剪安頓好貓頭鷹,去自己臥室收拾東西的當兒,他也不好一直盯著人家,就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