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直到把窗戶封上。



    他們給他吃藥，打點滴，像對待病人。他們不想害兒子，只想他康復(fù)。在他們心里，自己真的病了，病得不輕。



    從沒有人好好解釋過，為什么男的會喜歡男的，女的會喜歡女的。這個問題何止反復(fù)糾纏著祝振海，也困擾著曾經(jīng)的祝杰。



    “不打了？”祝振海始終威嚴(yán)，自己終于被親生兒子打贏，作為散打冠軍，值得高興，他甚至是驕傲的，牛氣的，仿佛本該如此，體育事業(yè)，后浪就是要把前浪拍在沙灘上。



    但是他更恨：“要不是那個病，咱家該多好！你就不懂我們父母的苦心！我們能害你嗎！”



    “我沒病。”祝杰放下了拳頭，這一放，前所未有的輕松，“我沒病，我喜歡薛業(yè)，從高一就喜歡上了，我不喜歡女的?！?/br>


    祝杰幻想過無數(shù)次，自己打贏了祝振海，砸了這個家，再跑出去，可真等到了這一天，祝杰把從不倒下的祝振海摁倒了，才發(fā)現(xiàn)一點屁用沒有。



    喜歡薛業(yè)，從來不必用打趴祝振海作證明。自己沒病，病的是把同性戀當(dāng)作精神病的人。



    更用不著做出什么事讓他們改觀，改不了。這就是一場無休止的拉鋸戰(zhàn)，自己等著父母懺悔道歉，他們等著自己的回頭是岸。



    祝杰站起來，剛好趙雪從樓梯下來，他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往外走。



    經(jīng)過僅剩的那座佛像，祝杰認(rèn)真地看了看它，天眼石，從它怪異的肢體上看出一點美麗來。砸或不砸沒有意義，只要他還糾結(jié)這些，永遠(yuǎn)都要在意別人的看法，期待家人的理解。



    沒必要了。



    祝杰跨出門，朝著薛業(yè)：“等急了吧？”



    “急了，他倆不讓我進(jìn)去?！毖I(yè)急得快要捶人，“杰哥，你家里到底怎么了??？”



    “回家再說吧?！弊＝苷f，眼神里閃過輕松，在祝墨的腦門上彈了一下，“傻了？”



    祝墨捂著腦門，打小報告似的：“薛業(yè)哥哥，我哥哥騙人，他說我敲門就回家，然后他跑了。杰哥墜不好……”



    “我騙你什么了？”祝杰覺得她無理取鬧，剛要從薛業(yè)手里接她，不遠(yuǎn)處的車打了幾下雙閃，司機(jī)下車開門，一個老人和一個男護(hù)士。



    “小杰，越來越不像話了?！崩先擞幸活^灰白的發(fā)，一點點駝背，眉毛也是灰白色，神采奕奕。他拄拐杖，卻不像腿有疾病。



    “姥爺?！弊＝艿氖窒乱庾R地收了回去。



    “你爸爸說，你和家里吵架，我想著春節(jié)來看看你?！崩先寺曇魷睾蛥s不容置疑，“怎么還胡鬧呢？”



    “沒胡鬧?！弊＝苌宰黜斪?，如果薛業(yè)見過高一時候的自己，一定會討厭那個把姥爺?shù)膰诟喇?dāng)圣旨聽的傻逼祝杰，“怕我爸打祝墨，過來看看。”



    “祝墨……”老人點了點頭，“祝振海確實還有一個女兒。這個就是薛業(yè)吧？”



    薛業(yè)正在撓臉，帶著一臉小丑似的紅疹子：“您認(rèn)識我？”



    “當(dāng)然認(rèn)識，你和我們小杰認(rèn)識多久，我就認(rèn)識你多久了。”老人的笑容不帶殺傷性，像看著小病患，“有一次，我給小杰打電話，是你接的?！?/br>


    我cao，陶文昌和張釗傻了，祝杰在他姥爺面前竟然會好好回答問題。帶著驚愕，陶文昌看向了祝墨，再聯(lián)想老人的話，一個預(yù)感又在醞釀。



    祝墨可能不是祝杰的親meimei，倆人同父異母的。



    “??？您怎么知道？”薛業(yè)后悔昨晚貪酒喝，應(yīng)該戴上口罩。



    第一次見杰哥家里人，自己太丑了。



    “我當(dāng)然知道，我們小杰用東西很獨(dú)，他的手機(jī)不會交給別人。你還約他高考之后在校門口等?！崩先丝聪蛲鈱O，目光一如既往的肯定，“胡鬧夠了就跟我回去，再發(fā)展下去對病情不好?！?/br>


    “病情？”薛業(yè)頓時慌了，“杰哥他什么病??？”



    祝杰閉著嘴，繃緊的面孔扭向外側(cè)。



    “干，祝杰有病??？”張釗突然后悔，自己跟一個病人打了好幾年，這不是欺負(fù)弱小了嘛。



    “他的病是精神方面的，和你不一樣?！崩先丝粗鬟\(yùn)動發(fā)箍的男生，又看薛業(yè)，“和他倒是一樣。這是一種由……”



    “我是同性戀。”祝杰先一步說。



    老人的拐杖往地上一戳：“小杰！”



    “我真是同性戀?！弊＝苡终f，他怕姥爺把演講那套搬出來講，什么世界毒瘤、不該存在，怕那些難聽的字眼把薛業(yè)傷了。



    “你不是?！崩先藞?zhí)拗地糾正他，“同性戀是精神類疾病，可以治，你是患者?！?/br>


    同性戀是疾病？可以治？薛業(yè)左右地看：“患者，什么患者?。俊?/br>


    老人滿臉都是皺紋，唯獨(dú)那雙眼睛里的光不滅：“我是范萬國，是治療性取向障礙偏差的專家，北京市，包括六院，將近一半的精神科專家是我?guī)С鰜淼摹Ｒ驗槟愕母蓴_，我們小杰從假性同性戀，變成了真性同性戀患者?！?/br>


    薛業(yè)搖頭，紅疹在冷風(fēng)里吹過腫得厲害：“我不是干擾他啊，我……”



    “你知道我們小杰，好好一個運(yùn)動員，為什么被禁賽嗎？”范萬國問。



    薛業(yè)搖頭，又點頭：“校外打架，我沒干擾杰哥。”



    老人笑，笑他的無知：“校外打架？他和教官打架，祝振海都能抹平。他為了你，和家里人吵架了，不接受治療才會禁賽。你再干擾他，我們小杰怕是沒機(jī)會上賽場了?！?/br>


    是因為自己？校外打架也是假的？薛業(yè)向旁邊求證：“杰哥？”



    “那也是祝杰他自己樂意，和別人沒關(guān)系?！碧瘴牟^著勁說，這老人有點意思，幾句話把祝杰壓服了，一口黑鍋扔給了薛業(yè)。薛業(yè)那點可憐的、還不如墨墨的情商，不得自責(zé)致死??？



    “同性戀就是胡鬧?！狈度f國拍了拍薛業(yè)的肩，“如果你有治療意愿，也可以來找我，不要再干擾我們小杰?！?/br>


    “我插句話啊，您是不是……腦子有點那個？”張釗大咧咧地問，“您是臆想癥吧？”



    



    



    第91章很乖



    范萬國嚴(yán)肅的表情露出匪夷所思,從醫(yī)四十八載，還是頭一回被當(dāng)作臆想癥。



    “同性戀是精神病，這句話您敢上同性戀能結(jié)婚的國家說嗎？”張釗也匪夷所思,“您怎么這么逗呢？”



    “小孩子說話不要太狂?！狈度f國穩(wěn)如泰山,“97年之前,搞同性戀被街道舉報是流氓罪，三年有期徒刑。”



    張釗從不給長輩留情面：“那您現(xiàn)在舉報我吧，我也是gay，我特別gay,我男朋友還是重點大學(xué)的高材生呢，我倆搞流氓罪。他特可愛,您不信我有照片。”



    “胡鬧！”范萬國將拐杖一杵,“我們小杰就是被你們這種同學(xué)給干擾了?！?/br>


    “您說干擾就干擾??？”張釗用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我還說祝杰干擾我呢，我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