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

“有。”

花開院秀元點頭，他笑了笑，“還在竹取物語里面。”

“輝夜姬拒絕了五個想要求娶她的男子之后，名聲被天皇聽到，認為這個女子太過傲慢，于是便親自前往，卻為輝夜姬的美貌所顛倒，想要求娶她，并書信往來?！?/br>
“書里說兩人漸生情誼，皇帝想要求娶的心越發(fā)急切，不過輝夜姬卻每夜對月流淚，說自己即將回到天上?！?/br>
“天皇聽聞這個消息之后，一時怒火上心，率領(lǐng)兵將前往輝夜姬住處，擊殺任何想要帶走輝夜姬的人，沒想到夜晚月光大盛，天兵天將踏月而來，一定要將輝夜姬帶走。”

“皇帝挽留不住，輝夜姬向天兵祈求，留下一壺不死藥贈與皇帝。?”

“之后?！?/br>
花開院秀元眼神微沉：“便是天皇詢問‘何處的山峰最接近天呢’，臣子回答說是‘駿和的不死山’。”

“天皇日日焚燒，以求見輝夜姬?！?/br>
“當初焚燒不死藥以求長生的事情是一件秘聞，沒想到卻被光明正大的寫在書中，以至于現(xiàn)在的人只將其當成物語看待?！?/br>
“不過和神器的來歷一樣，不死藥也并非輝夜姬贈與，而是來自天照大神。”

“這件事情里面沒有那么多浪漫故事。而是純粹的神佛之爭?！?/br>
“一千一百年前敏達大王和用明大王時，佛教傳入大和，一千百年前圣德太子極力推崇佛教，將其傳向四野，九百年前天武天皇傳揚，八百前年圣武天皇，傳佛教，建寺院，佛法之宏盛，天下莫有不聞?！?/br>
“而神道教?！?/br>
“只在八百年前，修訂和?！?/br>
“宣揚天皇為天照大神子孫。”

“神佛之爭自古激烈，盡管祭祀天照大神的伊勢神宮頻頻對抗，但還是有不少天皇退位后進入寺院，接受佛號?！?/br>
“直到后來，天照大神降下不死藥予天皇，讓其維系千萬世之不敗統(tǒng)治?！?/br>
“誰也沒想到的是，這不死藥是讓人暴斃的毒藥，非仙人不能承受，可能這就是神物的威嚴吧。因此天皇才將其供奉于不死山，日日焚燒藥氣?！?/br>
“而蘆屋道滿，據(jù)說也是受某一位權(quán)貴囑托，這才著手開始研制將不死藥氣弱化的辦法?！?/br>
“為什么天照大神要給天皇不死藥呢……我是說，神是神，人是人，兩者本不該想干，不是嗎？”

黑川疑問。

“誰知道呢?！?/br>
花開院秀元笑了笑，“可能這就是神的想法吧。”

兩人辭別花開院秀元之后朝外面走，黑川原本以為路上會有琳瑯滿面的小吃屋，或者三色團子之類的常出現(xiàn)在動漫里面的食物，或許是因為關(guān)原合戰(zhàn)還沒有打完，物資不豐富的緣故，還是少有販賣食物的店鋪。

他原本還想買一個給虛，現(xiàn)在看來只能空口安慰了，“知道了事情由來之后，還沒有解開心扉嗎？”

“我的心結(jié)從來不在于自己，阿芒?！?/br>
“那是什么？”

“我的心結(jié)是……一個一個謎團堆起來的深淵。”

虛掙扎著想說什么，但他最后還是咽下一口氣，“我不知道，阿芒?！?/br>
“但是我想，若我是神，絕對不會將不死藥贈給人類?！?/br>
因為怨恨嘛，黑川知道虛在那些出走的日子里面遭受太多死亡、殺戮、背叛、厭棄和絕望。

所以他才會說出“什么都沒有”這種話，并在得知自己身世以后對人類產(chǎn)生了微妙的排斥。

黑川突然笑了出來。

虛看他笑，沉聲：“你在笑什么?！?/br>
他在天照院當了好多年首領(lǐng)，已經(jīng)習慣和死亡為伴，說話起來也特別有威勢。

“我嗎？我在想，一個東西有兩只胳膊，兩條腿，黃色的皮膚黑色的頭發(fā)，還有圓溜溜的眼珠……想必這個東西就是人類吧?！?/br>
“所以我說，雖然被殺不會死，但本真的身份，即是被人類覬覦的不死藥，也是完完全全的人類?！?/br>
“這兩者沒有什么好沖突的?！?/br>
“這個世界上有好人，有壞人，有昨天好今天壞的人，用善惡兩分法去看待人類，只會質(zhì)疑自己的存在?！?/br>
“所以呢，你以后多多接觸，多多交往，和他們說話，見面，出行……這樣以后……”

“會如何？”

“被人類感化嗎？”

“啊，這個嘛，說不定呢，總該多試試嘛。”

“你以后會遇見更好的人，遇見更好的事，然后呢……”

大概是今天的陽光太美了些，黑川不自覺就說出許多話，“然后呢，可能什么也不會發(fā)生，不過你在趕往下一段路程的時候不經(jīng)意間看到天空，會發(fā)出無由來的感嘆，天空真美啊?！?/br>
第78章大阪城

此時的江戶還只是一個傍水而建的小地方,最中心的江戶城已經(jīng)修建好,城下町里面的商業(yè)街道也紛紛出租。

德川家還從駿和調(diào)來了工匠和歡場女子,將她們安置在規(guī)劃地區(qū),和后世位于淺草地帶的吉原不一樣,他們在江戶城稍稍靠下，大概是中央?yún)^(qū)一帶的地方。

這個未來寸土寸金的場地現(xiàn)在也不過是一片濕漉漉的泥沼地而已，到處是齊腰高的芒草和菖蒲。

黑川目送虛穿著僧人的衣服,悄無聲息的化入人群中,虛要回到大阪城繼續(xù)做他的密探任務(wù)。

黑川則習慣性的留在了江戶。

他偽裝成云游僧人的身份在江戶各處展現(xiàn)戲法，閑來無事的時候也會當一下唱門師，敲著石缽走上街道，唱一些佛門的調(diào)子。

賺來的錢竟然也不比戲法師少。

不少人看他戲法精妙，總以為他是有大法力的人，于是三番兩次請他上門，在黑川不知道的時候，竟然也傳出了火法師的名頭。

總是出現(xiàn)在后院宅邸,參與的又是妖精鬼魅的事情，一來二去經(jīng)常能遇見熟人花開院秀元，他們閑來無事的時候會談?wù)搸拙?花開院對他的秘密抱有最普遍的疑惑——就好像人人都會疑惑太陽為什么會升起一樣。

“在下雖然修習花開不敗的長生之術(shù),但是像這樣能夠長生不死的人，除了蓬萊島上的那幾位，您還是第一個?！?/br>
“長生不死嗎……”黑川沉吟一會兒，單手指天：“天上的那八百萬諸位,應(yīng)該也歸屬長生不死行列吧?！?/br>
“這么說確實如此。”

下一次見面的時候黑川的腰間別上了煙斗，很普通的棕色木料，好像是從邊邊角角上拆下來的俗物一樣，花開院秀元看見這東西，非常疑惑：“您也喜歡上煙斗了嗎？”

黑川把煙斗展示出來：“很有趣的東西?！?/br>
他和其它煙民一樣右手托著煙斗，然后指尖冒氣一縷幽藍色的火焰，煙斗被加熱，冒出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