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喊下，周圍低語戛然而止，正坐上正同旁人談話的江鴻溫正愣住，滿是疑惑地看向少年。

    “方才在林間尋到些黑衣人的蛛絲馬跡，這才回來晚了，孩兒給您賠不是?！?/br>
    江鴻溫放下酒盞，望著笑意滿滿的少年，眉眼間瞧出了幾分沈雅媛的身影，不自知的多看了幾眼。

    “無礙，入座吧?！苯櫆啬樕蠏熘z不易察覺的不自然，同旁邊修者低聲幾句，那人點(diǎn)著頭起身，端著碗筷換到柳荷身旁落了座。

    “你過來，坐這里?！?/br>
    與此同時(shí)，剛挪開視線的人又將注意力落回少年的身上。

    “嗯?！苯姨鹛鹨恍ΓI(lǐng)了江鴻溫給的面子，彬彬有禮的同諸位前輩問好，舉止?fàn)栄艤睾?，話語穩(wěn)重大方，頓時(shí)讓幾位尊者眼前一亮。

    “早就聽聞儒圣尋回長子，今日一見，江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是啊，聽說子桑臨之事就是江公子查明的，的確年少有為，有儒圣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br>
    姜菀坐得挺直，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演好二十四孝好兒子的身份，給同桌的趙曦言與柳荷看的是一愣一愣的。

    趙曦言看她沒動(dòng)筷子，暗自感嘆，真是奇了，師弟這只小饞貓，竟忍住了一桌子好菜。

    一旁的柳荷兀自品味，自己的這位二徒弟，可真是個(gè)人精。

    江鴻溫叫姜菀為的是讓她講明尋到的線索，眾人見到她手中展示出的干草葉時(shí)，都沉默了。

    提神草，是修者居家旅行必備之物，在場每人的乾坤袋中必備此物。

    身旁的尊者疑惑道：“江公子，提神草處處可見，似乎對(duì)尋到鬧事者沒什么幫助?！?/br>
    “怕不是隨便說些功勞搪塞吧？”這時(shí)候，方才惡語相向的那人再次發(fā)言。

    “搪塞？”姜菀笑了，起身望向那人，“不知前輩搪塞二字從何看出，這可是我在林子里找了許久才發(fā)現(xiàn)的，不知道您又尋到了什么？”

    “我自然是在與其他道友合力制服妖物，哪兒有時(shí)間找這個(gè)?！?/br>
    “那您沒看，怎么就覺得我這是搪塞呢？”說著，姜菀捻碎顆雞蛋大小的靈石，將提神草符浸在掌中的靈力間。

    不過多時(shí)，屋內(nèi)彌漫出一股子嗆人的臭魚爛蝦味，有些人受不了刺鼻腥氣，大庭廣眾下干嘔起來。

    江鴻溫指尖一點(diǎn)，屋內(nèi)的邪味頓時(shí)消散。

    “這是女媧宮的天河草，不是提神草?！苯櫆氐?，此時(shí)被腥味沖刷過鼻腔的人們也知道這玩意不是提神草了，不過效果卻比提神草兇殘多了。

    “女媧宮是三千仙門中歷史最為神秘古老的門派之一，主行醫(yī)道，鮮少與外界交流，天河草又是女媧宮獨(dú)有的靈草，所以江皖所尋的確能指明來源?！?/br>
    江鴻溫頓了頓，繼續(xù)道：“此事便由柳院長與我出面向女媧宮交涉吧?！?/br>
    *

    月深露重，身后的窗戶半開著，濕冷的風(fēng)吹得姜菀泛起層雞皮疙瘩。

    她忐忑的站在江鴻溫面前，懊惱自己不該吃飯時(shí)沖動(dòng)出了風(fēng)頭，怕是讓他看出些端倪，才將自己單獨(dú)留下。

    江鴻溫瞅著茶壺嘴上冒氣白眼，不緊不慢地拎了起來，滿了兩杯茶。

    今日見江皖獨(dú)當(dāng)一面的樣子，感慨頗多，埋在腔子里快要爛了的話，卻不知從何開始講起。

    彼時(shí)那個(gè)瘦骨嶙峋，眼中只有驚恐與仇恨的孩子如今能言善辯，心思巧妙，雖是沒有靈根，卻有了能保護(hù)自己和旁人的心機(jī)與手段。

    這孩子，長大了。

    可到底，還是太稚嫩了些。

    “天河草的事你是怎么想的？”江鴻溫推過去杯茶，少年并沒動(dòng)，只是站在那保持距離。

    “父親同柳院長要去，我就不多加揣測了。”

    “沒了旁人，就不想講了？”

    “不是，是孩兒真不知道了?！苯叶似鸩杷?，打算自己堵上嘴巴，“唉，燙！”

    江鴻溫抬眼一瞥，吹了吹茶水中泛起的熱氣，徐徐道：“今日sao亂是有人故意為之，可見成仙丸牽扯到的不止是儒行書院，你以一人之力揭發(fā)此事，雖然英勇，卻也愚蠢，自陷渦旋而不自知，此時(shí)怕是已經(jīng)被人盯上了?！?/br>
    姜菀默然。

    她就等著那人找上來呢。

    她從不怕身處渦旋，渦旋之中，定有一條逆流激流勇進(jìn)，掃平怒海。

    說不上為什么，見過黑衣人后，她有種直覺，這人與黑心蓮很可能有關(guān)系。

    正想著，聽江鴻溫沉聲道：“一會(huì)兒便隨我回并蒂塢吧。”

    36.  陀螺與竹簪（3）   糖球

    “江皖, 走快些。”

    江鴻溫回首，白衣少年立在船塢之上，濃眉明眸, 側(cè)顏如刻，正望著煙波江上斷壁出神, 與身后天青色嵌為一體。

    “嗯，來了。”

    少年緊走幾步, 眸底掠過絲稍縱即逝的哀傷, 迎面見岸邊立著數(shù)十號(hào)人, 不出意外, 一個(gè)都不認(rèn)識(shí)。

    也不知道江鴻溫有什么急事，連夜帶她趕回并蒂塢, 二人從昨夜就一直在一起，壓根沒時(shí)間向黑心蓮求助。

    姜菀乖巧的站在江鴻溫身后，只露著半邊身子, 試圖將存在感降到最低。

    眾人行完禮, 前排幾人望向江鴻溫身后的人, 等了片刻, 隨后讓開條路, 恭迎家主回家。

    上一次來并蒂塢, 還是數(shù)百年前跟師父來給沈師叔送小寒劍，猶記當(dāng)年并蒂塢外碧水蓮山, 景色秀麗，其內(nèi)黛瓦白墻，院落層疊沿山而建，蔥蔥郁郁的翠竹連成片，似是走入一幅水墨, 也正因受那次拜訪影響，姜菀之后在作塵舍仿照其布景也種了不少翠竹。

    此時(shí)四顧看去，青瓦朱墻，厚重典雅，石階兩旁的竹林已然換成了五顏六色的花，五彩斑斕，蜂蝶飛舞，很難將此地同記憶中場景重疊在一起。

    不知道江鴻溫審美為何發(fā)生這么大的變化，把好端端的宅子改的面目全非，不成格調(diào)。

    姜菀時(shí)而左顧右盼，卻不落下步伐地默默緊跟江鴻溫，忽而聽前面的人肅聲問：“方才怎么不叫人？”

    “……想不起來叫什么了，之前在太溪澗腦袋受了傷，跟著也忘了一些事?！?/br>
    故技重施，屢試不爽。

    江鴻溫扭頭打量，看不出什么傷痕，疑惑問：“不認(rèn)得人了？”

    “不太記得了，除了爹娘，其他人只記得些大概，往日的事也是模模糊糊，時(shí)而想起，時(shí)而忘記?！?/br>
    姜菀垂首，盯著靴子頭上的暗紋，小聲說著。

    少年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