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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地注視著他,“你是撫州人士?” “草民……原生于青州,幼年舉家遷往撫州,住了十余年,算作撫州人士?!?/br> “你為何不入仕,可曾考官?” 周亭鶴不知皇帝為何有此一問,想了片刻,才答:“商賈雖是末流,可草民覺得從商更是自在?!?/br> 自在…… 蕭衍面色愈暗,顧儀原本喜歡得就是他的自在么…… “你……可曾婚配?” 周亭鶴怔愣須臾,心中不安油然而生,以實相告:“草民尚未婚配……” “那可曾有過婚約?”皇帝徐徐又問。 周亭鶴雙目輕合,心中已是明了。 皇帝知道了他與顧儀的舊事。 是顧儀告知于他的么? 見周 舊十胱 (jsg) 亭鶴此刻沉默不語,蕭衍胸中壓抑的怒意陡然而起。 原來如此。 顧儀說得那般坦坦蕩蕩,輕描淡寫,他本不該追問。 可……他就是想再見一見周亭鶴,聽一聽顧儀口中所謂的年少無知, 是何等……情愫。 大殿之上寂寂然無聲,沉默愈久,周亭鶴愈覺殿上無聲的壓抑如山雨欲來。 他躬身再拜,“草民并無婚約,草民雖與顧……美人,確是舊交,可并未論及婚嫁,是草民無?!?/br> 蕭衍看他低眉順目,面無血色,“朕聽聞,顧儀曾寄箋于你,那……書箋尚在?” 周亭鶴唯有再拜,卻不再答話。 蕭衍胸中怒火更盛,“你若不言,便是欺君?!?/br> 周亭鶴背脊僵直,默立半刻,“尚在?!?/br> 蕭衍太陽xue突突一跳,一種全然陌生的戾氣緊緊包裹著他。 妒忌。 他歷來最為憎惡的,縈繞宮闈的妒忌。 他只聽自己的聲音冷冷然,問道:“那箋中所寫,你可記得?” 記得,他當然記得。 顧儀寄托于的衷腸,顧儀往日的情意,他從不曾忘。 周亭鶴聽到幾聲足音輕響,皇帝已邁步走下了臺階。 明黃的袍腳就在眼前。 他躬身長揖,久久不起。 皇帝居高臨下地一字一句又問:“箋中所書,你說予朕聽?!?/br> 甫一聽到他的語調(diào),周亭鶴背心蹙涼。 他嘴唇翕動,半晌,方一字一句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他念罷,耳畔唯聞皇帝朗聲一笑,“蒹葭……” 蒹葭。 蕭衍只覺喉頭苦澀彌漫。 此一曲蒹葭。 他原以為顧儀是不善言辭,因而寄箋所書便是秋栗賦一類的書箋。 熟料,她并非不善言辭,只是不愿說予他罷了,只是敷衍他罷了。 好一個年少無知。 好一個蒹葭蒼蒼。 周亭鶴立在原地,抬眉一窺,便見皇帝面色凜若冰霜,他甚至感受到了皇帝身上霍然而起的殺意。 他立時埋下頭去,“陛下息怒?!?/br> 周亭鶴忐忑以待,躬身等了良久,皇帝卻忽然拂袖而去,徒留他一人立在天祿閣中。 又過半刻,身后殿門“吱呀”一響,高貴公公走到了他身旁,“周公子今日回去罷?!?/br> 周亭鶴長舒一口氣,直起身來,腰背早已僵硬不堪。 高貴公公笑道:“公子出汗了,擦擦罷?!?/br> 周亭鶴伸手一摸,果然摸到脖頸之后全是冷汗。 * 午時剛剛過,桃夾便去膳房領了午膳,快步回到屏翠宮,見到顧美人正在花廳中喂魚。 天氣漸涼以后,顧美人就將庭院水缸里的幾尾小魚挪到了屋中,用一 舊十胱 (jsg) 個白瓷淺缸養(yǎng)著。 雖是小了些,可那魚兒也不大,倒也游得暢快。 顧儀見桃夾一進門,就問道:“今日膳房仍舊沒有小肥羊么?” 桃夾搖頭,“膳房的師傅說,司膳已去報過,說是年前都沒了。” 顧儀“嗯”了一聲,三兩下喂光手中魚食,用絲帕輕輕擦了擦手,又問桃夾道:“上次你說得御花園馬房,這幾日可還有空,我閑來無事,便想去練練騎馬……” 桃夾放下食盒,驚詫道:“美人還真想去騎馬呢,這會兒天冷,騎馬可受罪了?!?/br> 顧儀笑了一聲:“御花園里的馬場不大,跑上幾圈也不過一會兒功夫,這會兒練練,待到春日,便可去坡上縱馬,豈不美哉……” 桃夾只得應道:“那奴婢明日就去馬房問問,選一匹溫馴的母馬給美人練手,還得去司制司新領騎服……” 顧儀點頭,見桃夾取出食盒中的幾道菜式。她伸手摸了摸圓肚湯盅,已是有些微涼。 桃夾見狀,面露為難,“西苑著實偏了些,離膳房有些遠了,又是冬日,湯便有些涼了,美人且等等,奴婢放到炭盆架上先溫一溫?!?/br> 顧儀捧著湯盅起身,順手擺到了炭盆架上,“這會兒天冷,等開春了就好了……” 桃夾猶猶豫豫,開口說:“美人既已回復了品級,為何不求陛下將美人挪出西苑?” 自然是因為西苑地處偏僻,遠離是非。 顧儀不想卷入無端宮斗。 “屏翠宮不是挺好么?枇杷樹今年就結了果,隔壁院墻里的櫻桃更是竹竿一薅,就能取一把,甚妙。” 桃夾嘆了一口氣,“今日奴婢聽聞,陛下就賞了新封的婉貴人蒹葭殿,蒹葭殿久未住人,婉貴人住進去,就是一殿之主,并且離前殿極近……” 顧儀沒有半分驚訝,畢竟都是劇情。 桃夾見她臉上毫無波瀾,驚奇道:“美人有所不知,蒹葭殿原本是先高太后的舊宮,婉貴人得了此殿,宮中流言四起,皆言此乃莫大榮寵,更是圣恩……往后……”桃夾咬唇問道,“難道……難道美人真就不在意么?” 顧儀立在炭盆前,用鐵鉗將盆中一塊將滅的銀絲炭撥弄了一翻,“人各有命,有些事情強求不來?!?/br> 她說罷,就望向桃夾笑了笑,“桃夾從前去過蒹葭殿么?那正殿大么?” 桃夾一愣,也笑道:“奴婢確實曾有幸去過,蒹葭殿堂明亮,比落英宮還要寬敞許多……” “甚好……”顧儀笑了一聲,將已溫好的湯盅 舊十胱 (jsg) 用錦布包了,端了起來?!坝蒙虐伞!?/br> 蒹葭殿婉貴人,于六宮之中,風頭更是無兩。 戌時三刻,蒹葭殿燈火通明。 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