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路無言。

    他們再次經(jīng)過下馬村時，又遇到之前遇到的那個男子。那男子一人行走在路上，廣袖飄飄自帶仙氣。

    他看上去走得極慢，像是車夫一揮鞭子就能追上?？墒侨嗡麄兙o趕慢趕，卻是在兩里路之后才堪堪追上他。

    父女二人齊齊心驚。

    “公子可買下那屋子了？”宣平侯問。

    “并未。”男子回答，是外地口音。

    “聽公子的口音，不是本地人?！?/br>
    “我是梁西人氏，進京投親?！?/br>
    梁西？

    他望過來時，熟悉的感覺又漫上裴元惜的心頭，“不知公子貴姓？”

    宣平侯有些驚訝女兒會問一個陌生男子的姓氏，在聽到男子回答自己姓謝時他才恍然大悟。暗道自己不如女兒靈醒，竟然沒有想到。

    梁西謝氏，曾經(jīng)書香第一大家。

    “原來公子出身梁西謝氏，難道一身清正?！毙胶畈怀？淙?，實在是這位謝公子給人的感覺十分舒服。

    裴濟如今拜在謝夫子門下，他少不得要捎上謝公子一程。

    裴元惜眼下是男裝打扮，倒也沒有刻意講究男女大妨。再者宣平侯自己也在馬車上，自然是放心的。

    說到梁西謝氏，宣平侯不勝唏噓。

    比起陳氏來，他更喜歡謝氏的家風(fēng)。只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陳家是開國功臣，自是更受世人追捧。他感慨讀書人其實同樣不無市儈，大儒之家也是一姓崛起一姓沒落。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謝夫子是你的什么人？”他問。

    男子道：“我俗名一個靈字，在家中行二，謝夫子正是家兄?！?/br>
    謝夫子是裴濟的老師，宣平侯自然熱絡(luò)許多。兩人聊起家常來，當(dāng)宣平侯得知謝家僅剩兄弟二人時備感驚訝。

    裴元惜想起謝夫人說的那位小叔子，應(yīng)該就是眼前的謝二公子謝靈。謝夫人說過謝氏族人很多為避禍改名換姓，這位謝靈…

    “我曾聽聞你們謝氏中人為避陳氏迫害，不少人拋棄謝姓脫離宗族，可有此事？”

    宣平侯更是詫異，元惜怎么會知道這些事？還有陳氏迫害，這又是怎么回事？“陳氏？云倉陳氏？”

    陳家清名滿天下，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很快他又了悟，自古爭斗不是為名便是為利。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陳家想上位自然是先把謝家踩下去。讀書人發(fā)起狠來，手段可比習(xí)武者多了去。

    他想到自從凌朝以來謝家一日比一日默默無聞，應(yīng)是身不由己。

    “此事我也是聽人說起過，過后我再同父親細說?！迸嵩У吐曄蛩忉專缓笳J(rèn)真地看向謝二公子。“我聽謝夫人說起過你，說是謝老先生為保血脈，將謝二公子你改姓送走學(xué)藝?！?/br>
    “確有此事?！敝x二公子似乎根本不奇怪她會和謝夫人認(rèn)識，黑漆漆的眸依舊如同一潭死水，“我隨母姓，姓葉?！?/br>
    葉？

    他是葉靈！

    ☆、婆子們

    葉靈就是葉玄師。

    裴元惜恍惚中又不敢置信，那個兒子口中玄乎其玄的葉玄師就是眼前的青年。眼前的青年自然不是瞎子，一雙眼黑漆漆像能看見人心。

    在這樣的一雙眼面前，似乎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你…你是…”她按捺著激動之情，葉玄師出現(xiàn)在下馬村，是不是也是找那仙姑而來？“敢問大師，可是也來尋那位仙姑的？”

    宣平侯眉頭皺成川字，元惜看到這位謝二公子為何如此，仿佛同對方早就相識一般，且她為什么稱呼謝二公子為大師？

    他滿腹疑惑，壓著不表。

    葉靈回道：“正是。”

    裴元惜原本沉重?zé)o比的心情頓時撥云見日般明朗起來，“大師來得正是時候，有人一直在等大師。”

    葉靈黑漆漆的眸終于有了一絲變化。

    宣平侯更是疑惑了，元惜怎么知道有人一直在等謝二公子，她說的人肯定不會是謝夫子夫婦。到底會是誰呢？

    一行人進城后未回侯府，也沒有趕往東都書院，馬車直接停在大都督府。這下宣平侯終于知道一直等葉靈的人是誰。

    是公冶楚和商行。

    商行見到葉靈，滿心歡喜地跑上前，“葉玄師，我終于見到你了?！?/br>
    葉靈看向他的眼神無比溫和慈愛，像長輩看晚輩那般。

    少年眸中隱有淚光，“原來玄師的眼睛…”

    他曾經(jīng)問過玄師為何眼盲，玄師良久不曾言語。后來有一日告訴他，卻是因有違天道受到反噬。想必這個時候的玄師，還未曾做過有違天道意愿之事。

    原來回到過去，他不僅能見到活著的娘、年輕的爹，還能見到這樣的玄師。

    “你身上我們玄門的氣息，想來同我頗有淵源。”葉靈溫和的目光幽遠，不知是否看透其中的機緣。

    商行拼命點頭，“我和葉玄師確實淵源很深，我們一家人都和葉玄師有淵源?！?/br>
    葉靈看向公冶楚，行了一個比較奇怪的禮。

    公冶楚回禮，行禮的姿勢同樣奇怪。

    這一夜都督府的書房徹夜燈火通明，燈火一直等到晨曦初露。

    景武三年的除夕平平順順地過去，子時一過便迎來新帝登基的第四個年頭。景武四年在紛紛揚揚的白雪中來臨，東都城處處洋溢著孩童們的歡呼聲。

    正月初二，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除夕夜積下的雪已經(jīng)消融，雪化之后是天晴。從初一晴到初二皆是大晴天，伊然有暖春早到之勢。

    各家各府一早熱鬧起來，不拘是百姓之家還是世家官邸，上至主子下至仆從無一不是喜慶滿面走路生風(fēng)。

    以往每年這一日沈氏都是帶裴元君回娘家，念著今年是裴元惜第一年給舅家拜年，沈氏頗為重視。光是節(jié)禮就備得足有四五抬，加上一些零散玩意兒，少不得浩浩蕩蕩用上二十多位下人。

    世家重排場，出嫁女節(jié)禮豐厚一則是給娘家長臉，二則也是給自己撐門面。東都城說大不大不小，盤根錯節(jié)的世家出嫁女誰還不知道誰。暗中較勁者不知多少，尤其是差不多年紀(jì)在閨中就明爭暗斗的更是卯足勁顯擺。

    一直以來因為她沒生嫡子，總會在這些事情上給自己撐臉面。她想讓世人知道便是她膝下無子，她也比很多人過得好。

    近半年來她實在是過得憋屈痛苦，她焉能不知東都城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話?？此υ挼娜嗽蕉啵绞遣荒苈读硕?。

    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之時，宣平侯來到軒庭院。

    院子陰涼的角落處還有未化的積雪，點綴在泥土青石之間被人遺忘。墻頭薔薇的依舊枯黑著，被剪去許多碎枝的枝干顯得越發(fā)的寂寥。

    夫妻二人生疏不少，在宣平侯關(guān)心沈氏身體讓她好好歇著少cao勞時，她不由眼眶泛紅，病弱的臉上難得泛起紅暈。

    再聽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