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冠詞是——”

捱到八點半，他抱著本子上了二樓。昆尼西坐在他的床上，發(fā)梢貼在額頭。邁克爾沒問過他干嘛跑來擠著睡，可能昆尼西就是單純覺得冷，要不然怕黑睡不著，再或者打算趁邁克爾熟睡殺掉他……就這幾個理由。起初幾次，昆尼西躺在他身邊僵硬得像尊雕像，后來也就“正常”了。邁克爾把本子塞進抽屜，擰亮壁燈，“把頭發(fā)擦干了再睡?！?/br>
“擦了?！?/br>
“沒有，還濕著?！?/br>
邁克爾拿了自己的浴巾給昆尼西擦拭，橙黃的燈光給德國人蒼白的皮膚鍍上一層暖色。邁克爾使勁搓洗皮膚和頭發(fā)，等他出來，昆尼西已經(jīng)躺下，被子拉緊，就露出一捧頭發(fā)。

被子里暖烘烘的，肥皂味兒，牛奶的清香和凡士林。邁克爾關(guān)上燈，一具赤裸的軀體悄悄貼上他的后背，邁克爾翻過身，將那具身體抱進懷里，輕柔地撫摸昆尼西的脖頸。

“你想干嗎？”昆尼西囈語似的，“想干的話，來吧?！?/br>
說不想是假的，生理反應也騙不了人?！皠e用那個字眼，”邁克爾轉(zhuǎn)移話題以掩飾尷尬，“你是大學生，大學生要文雅?！?/br>
“你想進行性交嗎？”

“這也不是個文雅的詞?！?/br>
邁克爾也想不出怎么用文雅的詞去定義“干那事兒”?！案赡鞘聝骸北緛砭秃臀难挪徽催?。他親吻昆尼西的額頭，摸他的胸口，嗅他脖子的氣味。他很快就靠手yin達到了解脫，并且小心地沒讓jingye噴到昆尼西身體上。

“我去洗洗，”邁克爾又親了下昆尼西的臉，“快睡?！?/br>
等他洗完回來，昆尼西果然已經(jīng)安穩(wěn)地睡著了。

第31章-不酗酒的昆尼西完全符合邁克爾心

不酗酒的昆尼西完全符合邁克爾心目中大學生的樣子：嚴謹、細致、耐心、聰明、談吐文雅、字寫得漂亮，就連指甲縫都洗得干干凈凈。他喜歡觀賞昆尼西切白香腸，用餐刀將香腸切成三角形的小塊兒。邁克爾模仿了半天，不得其法，昆尼西就教他，可怎么也教不會。

“切成片也可以。”昆尼西說。

“我直接啃。”

“不要吃腸衣?！?/br>
“腸衣？”

“腸衣——就是香腸外面的那層皮?！?/br>
邁克爾記下了許多單詞，都是課本中沒有的。在昆尼西的督促下，他的德語進步神速，就連瑪麗也在信中表揚，“邁克，你的字可比以前工整多了?！?/br>
要是昆尼西能徹底戒酒，邁克爾甚至考慮假裝沒下過“圣誕節(jié)后搬走”的保證。然而事實證明，想的越好，結(jié)果越糟。“所以我奔跑，不像無定向的。我斗拳，不像打空氣的。”可邁克爾的努力就像用拳頭擊打空氣，在十一月底的那個禮拜六徹底落空。

那是個不錯的禮拜六，清晨，到處結(jié)了霜，閃閃發(fā)亮。昆尼西要加班，一大清早就離開了溫暖的床。邁克爾要起來開車送他，昆尼西搖了搖頭，把幾片夾了熏rou的面包塞進公文包。臨走前他主動親了一下邁克爾的嘴角，讓邁克爾斷斷續(xù)續(xù)地傻笑了半個小時才重新睡著。

上午十點半，邁克爾起來，哼著小曲兒收拾房間。把衣服丟進洗衣機，他老是忍不住想往里面加除蚤水，即便根本沒這必要。在戰(zhàn)壕里大伙兒互相傳染虱子，邁克爾被那該死的蟲子咬了一身紅疙瘩。接著他清理床鋪，換上新床單和枕套。昆尼西全部日常生活用品就幾種顏色：黑、白、灰、深藍，單調(diào)、沉悶、冷清。這套帶淺棕色帶花紋的床品是邁克爾在商店的收獲，他還說服昆尼西換一種顏色的窗簾，比如墨綠啦，深棕啦，與房子深紅色的外墻相配。就買那種厚實的斜紋布，可以加一層漂亮的蕾絲。還有沙發(fā)的靠枕、扶手椅的墊子……

邁克爾對床單和窗簾的了解主要來自瑪麗。結(jié)過婚的男人總比單身漢“懂一些生活”。不過昆尼西完全不像經(jīng)歷過婚姻生活，對于如何讓自己過得舒服點兒，他既不了解，也不關(guān)心，僅僅安心于吃飽穿暖的水平。也許他剛結(jié)婚沒多久就去前線了，邁克爾抻平沙發(fā)套上的一絲褶皺，“要不然就是家里有錢，他不需要在乎這個?！?/br>
十一點，叮叮咚咚的門鈴聲響起，夏莉照例帶著弗蘭茨登門拜訪。弗蘭茨的自行車靠在籬笆上，木柵欄新刷了一層白色油漆，是邁克爾下班后的杰作?！安虏驴矗沂帐袄戏孔诱业搅耸裁?？”小鳥快活地飛進客廳，“真暖和！邁克，有你在這里住真是太好了！卡爾還在睡懶覺嗎？”

“他去加班了。”邁克爾說，“他非常忙。”

“是呀，到處缺人手。”夏莉從包里拿出一本相冊，“我找到了一些過去的照片！你要一起看看嗎？”

邁克爾當然要看一看，尤其夏莉告訴他，這些老照片大部分都是她哥哥的。他看到了一位美麗的貴婦人抱著一個嬰兒，腿邊坐著一個穿白裙子的小女孩，“真漂亮，”邁克爾贊許道，“是你的親戚嗎？”

“這是卡爾，”夏莉吃吃笑著，用手指點點那個小女孩，“很奇怪吧？我也不明白他們干嘛給小男孩穿這種有蕾絲的袍子——嬰兒是我，這是我母親?！?/br>
昆尼西夫人穿的裙子款式，邁克爾只在電影里見識過。“穿起來很麻煩，”夏莉聳聳肩，“幸好我不用這樣穿啦……那時候這么穿的人就不多了，大家都愛更簡潔更時髦的裙子。喏，這是卡爾上小學時拍的——”

脫掉白袍，換上校服的昆尼西看得出現(xiàn)在的影子。他不喜歡笑，面對鏡頭總是繃著臉?！八憛捳障?，”夏莉說，“他說，相機讓他緊張?！?/br>
“我也討厭照相，因為我笑起來特別蠢?！边~克爾拿起一張照片，“這是他中學時拍的嗎？”

“對，這是卡爾考進高級文理中學之后拍的……哦，有些家伙覺得他不該去念文理中學，和資本家、磨坊主甚至農(nóng)民的兒子擠在同一間教室，丟貴族的臉……”夏莉輕蔑道，“我看他們是叫北邊那群普魯士蠻子傳染了，學習明明是件好事?！?/br>
邁克爾確定他聽到了一個詞，“貴族？夏莉，你們是貴族嗎？”

“馮?昆尼西先生沒告訴過你嗎？”

“‘馮’不是他的中間名嗎？！”

弗蘭茨竊笑，“不，不，‘馮’才不是中間名，”年輕人說，“我以為您知道呢，畢竟‘昆尼西’這個姓已經(jīng)表示得再明白不過了。”

邁克爾消化了幾分鐘，才接受了這樣一個事實。其實奧利弗以前就提到過，擁有這樣一個姓氏，昆尼西很可能有位顯赫的祖先?！半y怪你們的頭發(fā)這么……金光閃閃，”他盯著高中時期昆尼西嚴肅的臉咕噥，“我就說呢，街上看不到太多這樣的金頭發(fā)，大部分都是我這樣的……褐色的頭發(fā)……”

“什么呀，”夏莉抽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