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放聲大哭，“你他媽的，邁克，我這么擔心你，你卻在歐洲愛上了別的女人……”她推開邁克爾的手臂，趴在桌上抽泣，“你一回來就背單詞，背你的德語。我還傻乎乎地以為你要上進了……我怎么沒想到你是為了德國女人！”

“我不是……”

“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就不給我打?！爆旣愖绷?，抽出手絹擦臉，“行，我想過了，既然你不愛我，我們沒必要過下去了。丹對我很溫柔，至少他會關心我。我決定和他在一起。原本我打算過了圣誕節(jié)再跟你提，既然約翰那個長舌頭告訴了你，我也沒必要隱瞞了：我們離婚吧。”

邁克爾眨著眼睛，“離婚？”

“對，離婚。我和丹在一起，你去找你的德國女人?！爆旣愐а狼旋X，“這很公平，對不對？”

這他媽一點兒都不公平?，旣惡偷た梢赃M教堂，接受上帝的祝福。邁克爾和昆尼西——想都別想，男人和男人算什么事兒？可離婚聽上去合情合理，邁克爾也清楚，戰(zhàn)后他對瑪麗太過冷淡。但他不是個挺好的丈夫嗎？他從不逼迫瑪麗回家，生孩子——好吧，也生不出孩子來，畢竟他們沒有“干那事兒”……

“這太傷害我的自尊了。”邁克爾喃喃。

“難道我不是嗎？”瑪麗說，眼淚又掉了一串，“以為自己被愛著，實際卻不是，沒比這再傷人的了，邁克。話我說完了，你要是生氣，就拿槍打死我，我不反抗。獵槍在儲藏室，你的魯格在枕頭底下。行了，來吧?！?/br>
“我干嘛要打死你？”炒雞蛋已經(jīng)涼了，邁克爾嘴里發(fā)苦，看什么美味佳肴都索然無味，“我只想說，假如你堅持離婚，我也不反對——至少這樣能讓你過得開心。就是……那個德國女人……”

“她很漂亮吧？”瑪麗淚眼朦朧，“我猜對了嗎？歐洲女人可比我們美國姑娘要時髦、可愛、會撒嬌?！?/br>
“沒什么德國女人——”

“拜托，說實話不會要你的命。我嫉妒過她，”瑪麗疲憊地說，用手帕擤鼻子，“嫉妒她能讓你有動力念書、學習……你摸那個掛墜的時候，經(jīng)常傻笑。你天天看報紙，不放過一條關于德國的新聞。我嫉妒死了，邁克，她得多漂亮，才能讓你這樣？你的魂都他媽丟在歐洲了！”

邁克爾肚子里有一萬句話要解釋，然而昆尼西這個前提，他沒辦法告訴瑪麗。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違心地承認他“愛上了”一個德國女人，畢竟他對德國的關注實在太反常了。

“跟我講講她，”瑪麗吸吸鼻子，“我想聽?！?/br>
“她……”邁克爾小心地用著人稱代詞，“她——”

“她頭發(fā)什么顏色？”

“金色，眼睛非常藍。”

“然后呢？”

“她很瘦，喜歡、喜歡灰色的衣服?！?/br>
“灰色裙子嗎？真時髦。我猜肯定是做成那種修身的有大裙襬的樣式吧？”

邁克爾閉上眼睛，上帝保佑，他一錯再錯，撒一個謊，就要用無數(shù)個謊言去彌補，“她不怎么吃飯，我就送給她一些面包、奶油、巧克力和咖啡……她有丈夫，丈夫去前線了，所以我……我沒碰她?！?/br>
瑪麗顯然不信，譏諷道，“你還在撒謊呢，費恩斯中士，戰(zhàn)爭真是能改變一個人?！?/br>
“……她是個大學生?！边~克爾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大學生，剛畢業(yè)?！?/br>
瑪麗沉默了，換了條新手帕在手里揉搓，“……大學生？”她聳聳肩，“我明白了。難怪你會愛上她。這是沒辦法的，你就喜歡會念書的女孩，我老早就看透你了?！?/br>
第19章-邁克爾和瑪麗的婚姻在圣誕節(jié)后仍

邁克爾和瑪麗的婚姻在圣誕節(jié)后仍然維持了數(shù)月。期間，邁克爾嘗試著去看醫(yī)生，然后沮喪地發(fā)現(xiàn)，他的生理沒有任何問題。醫(yī)生懷疑他是受到了什么“退伍兵綜合癥”的困擾。但他不酗酒、沒有精神異常，在大學里人緣頗佳，完全不具備典型癥狀。“算啦，”邁克爾開著車，對陪他看醫(yī)生的瑪麗說，“我們離婚吧?！?/br>
瑪麗說，“你真的不是被炸藥炸暈了腦袋？”聽醫(yī)生講了許多崩潰的退伍老兵的故事，她對邁克爾充滿了同情，“要不然——”

“好好過你的日子吧，”邁克爾盯著后視鏡，他開車很穩(wěn)當，這也是瑪麗稱贊的“與一般男人”的不同之處，“不過你就不能換個人嗎？鮑里森實在太矮了?！?/br>
瑪麗正在揩眼淚，“去你的！他比毛瑟槍高，我查過了?！?/br>
“唔，拿破侖也是個小個子，個子矮倒不是啥大毛病。”邁克爾說，第一百次奇怪地發(fā)現(xiàn)他并不記恨鮑里森，“只要他是個正派的紳士……我沒意見?！?/br>
“你是個傻瓜，邁克。真可怕，現(xiàn)在你居然知道拿破侖是誰?！爆旣愡煅手⑿?，“把你的大學生從德國接回來吧，我讀過報紙，德國人的日子不太好過?！?/br>
她固執(zhí)地認為，邁克爾的“生理問題”純粹是那位“美麗的德國女大學生”造成的?！斑@也是一種忠貞?！爆旣惖贸隽诉@樣一種滑稽的結論。只有邁克爾本人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上帝的懲罰永遠不會遲到，如果遲到了，那就說明當時他很忙，沒顧得上管你。等他老人家一得了空閑……哼哼，邁克爾看了眼褲襠，行啦，沖著這點感悟，他應該可以成為一位不錯的牧師助理了。

邁克爾在1947年初夏與瑪麗正式離婚。約翰?亨特罵他是個沒骨頭的軟蛋，居然放那女人輕輕松松離開而沒受到任何懲罰。他強烈地表示，邁克爾至少得打瑪麗幾頓，讓她漲漲記性?！按蚺耸遣坏赖碌男袨?，”邁克爾說，“瑪麗很好，我為啥要打她？行啦，別再說啦，我忙得要命，快被期末考試逼死了?！?/br>
從這年夏天開始到邁克爾大學畢業(yè)，小鎮(zhèn)上流傳著各種各樣的謠言。有一條比較接近真實情況，說的是費恩斯家最后一個男丁被德國佬的炸彈炸飛了jiba，瑪麗忍受不了才憤而離婚。也不算百分之百的無稽之談，邁克爾叼著煙炒雞蛋，他也嘗試過和真正的女大學生約會，一切都沒有改變，心臟和褲襠一起毫無波瀾。

實事求是地說，他在學校里相當受歡迎。一個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老兵，長得還不賴——這點邁克爾頗有自信，他覺得女孩子們喜歡他，得有大半原因歸功于他的鼻子和眼睛。有個姑娘稱贊他眼睛總是笑瞇瞇的，看起來特別可愛?？蓯圻@個詞兒形容一個男人真有點rou麻，不過既然人家出于好意，邁克爾便照單全收，然后和那姑娘出去看電影，最后繼續(xù)悲哀地發(fā)現(xiàn)，他的“生理問題”沒有得到任何改善。

瑪麗和小矮子鮑里森舉行了婚禮。離婚之后，她和邁克爾恢復了友情。除了不在一間屋子里睡覺，他們的相處還是跟以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