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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霽:“怎么死的?” 張余沉默片刻后回答:“上吊死的?!?/br> 韓霽:“因何上吊?” 張余慟容:“被糟蹋了, 哪有臉活,早死早超生?!?/br> 韓霽繼續(xù)追問:“被誰糟蹋了?” 張余不再開口,低著頭只顧著摘菜。 韓霽說:“褚三寶。是嗎?” 張余依舊沒說話,不過手里摘菜的動作卻慢了下來。 韓霽不管他開不開口,兀自問他: “想他死嗎?” 張余突然攥緊手心,把摘好捏在手里的野菜幾乎都要攥出汁水來。 “想讓那些當年收了他的錢誣告你的鄰居都得到報應嗎?” 韓霽的問題直戳張余的心,將他已經(jīng)認命,深埋心底的那滔天的冤屈和不甘重新勾起,但被打壓得不成人形的他卻沒了當初的自信,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撐一回。 “我叫韓霽,新科狀元出身,我現(xiàn)在為開封府少尹,開封府尹是當朝太子趙晟,我們保你狀告褚三寶,你告也不告?” 韓霽沉聲問張余。 張余得知他的身份,又聽他說開封府尹是當朝太子,眼中頓時有了亮光,顫抖著雙唇道: “大人和……太子,真的保我?” 韓霽承諾:“竭盡全力保你。” 張余當即摔下手中野菜,猛地站起身來,大喝一聲:“我告!” 明明是褚三寶仗勢欺人,凌|辱了他的妻子楊氏,他狀告無門,還叫那禽獸反咬一口,他發(fā)動那些往昔與他有怨的四鄰狀告他,五樁官司,五個被告,他在公堂上被生生打了五回! 五十大板,幾乎要了他半條命! 而褚三寶那個禽獸就在他趴在床上無法動彈時,闖進他家,當著他的面將妻子楊氏jian|yin。 楊氏不堪受辱,第二天給他熬了藥,趁他睡著時就懸梁自盡了。 張余拖著廢身,借錢給妻子辦理后世,那些被褚三寶收買的人,當天夜里就把他妻子的墳墓給撅了,妻子的尸體被野狗從棺木里拖出來,他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面目全非,尸首不全。 張余扛著鋤頭去找那些人說理拼命,不僅沒給自己和妻子討回公道,還又被打個半死,腿瘸了一條。 本想一死了之隨妻子而去,可家中還有一癱瘓老娘臥病在床。 張余于心不忍,咬牙苦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這個世道沒有天,他已經(jīng)被壓得看不見天了。 可心底的怨氣從來沒有真正消失過! 如果可以,他愿意從這條殘命,換那幫畜生的命,哪怕?lián)Q到一個,他就不虧! ** 有了張余這個原告遞狀紙,褚三寶和幾個牛角街村民很快就成了被告,被提上了開封府的公堂。 公堂之上,太子氣場端坐主審位上,韓霽這個少尹也難得坐鎮(zhèn)副審的位置,原本陣仗就已經(jīng)足夠,沒想到因為今次被告身份特殊,從前的代理府尹孫大人,代理少尹李大人竟也要求出席一同審理。 張余跪在原告?zhèn)龋桓鎮(zhèn)瘸笋胰龑氈?,其他幾個村民都嚇得跪地顫抖。畢竟一樁民事糾紛案件出動這么多官員一同審理,而主審位置上坐的不是旁人,正是本朝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這四個字對于升斗小民們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上的人物,這是儲君大人,也就是下一任皇帝啊。 他們這種小屁民的案子,居然出動了太子殿下親自審理,能不讓人害怕嗎? 趙晟下令審訊開始,由庭師爺宣讀原告狀紙,發(fā)表案情。 本案由原告張余狀告褚三寶侮辱強|暴他妻子楊氏,致其不堪受辱自盡而亡,同村吳某、王某、馬某、于某、石某等人涉嫌誣告,現(xiàn)府尹大人下令將一年前由代府尹審理的五場案件發(fā)還重審。 剛剛宣讀完,褚三寶就一臉喪氣、口齒漏風的出聲: “殿下,您貴為太子,怎好伙同這刁民冤枉小人,小人雖無官職在身,但好歹也是國舅,我jiejie淑妃娘娘若是知道太子殿下在宮外如此欺負她的親弟弟,只怕到時候鬧起來不好看吧?!?/br> 如此言論讓趙晟眉頭緊鎖,抬眼看了褚三寶一眼什么氣都消了。 只見褚三寶鼻青臉腫,門牙缺了兩顆,說話漏風,右胳膊吊在胸前,左邊拄著拐,一副不良于行的姿態(tài),冷聲說道: “褚三寶,這是開封府大堂,請你稱呼本官為大人,你jiejie淑妃說到底也只是個妃子,她代替不了律法,也改變不了你犯的罪,來人,把他的拐收了,本官不喜歡堂下有人站著?!?/br> 為了順利審理案件,趙晟早就把堂上的官差換成他太子府的人。 兩個官差上前,將褚三寶的拐杖沒收,在他搖搖欲墜的身子上踢了一腳,讓他直接趴了個狗吃|屎,爬都爬不起來。 代府尹孫大人和代少尹李大人對視一眼,對趙晟說道: “大人,法理無外乎通人情,案子還未開省,就這般折騰他,未免有點不近人情?!?/br> 褚三寶趴在地上哀嚎不斷,還以為這開封府是孫大人和李大人說了算,撒潑道: “哎喲喂,這天殺的世道,冤枉好人啊!老天不開眼——” 韓霽將副審臺上的一支簽令拋下: “咆哮公堂,掌嘴三十!” 作為副審,他的桌上也有簽令,自然有權利下達這個命令。 孫大人和李大人當場急了,起身欲阻止: “大人,少尹大人此舉于理不合,這,這,哪有這么審案子的?” 趙晟還未開口,韓霽便道: “本官雖是第一次審案,但也研讀律法,西宋律例之公堂篇第二百十三條明文規(guī)定:嫌犯若在公堂之上有咆哮不馴之舉,主審及副審官有權定他‘咆哮公堂’之罪。不知兩位大人說的于理不合,是按照哪條律法,還請詳細告知?!?/br> 孫大人和李大人被問得啞口無言,他們一時倒是忘了韓霽是新科狀元出身,與他辯論律法,可謂自討沒趣,自取其辱,人家科考六藝中就有辯法一項,狀元之才,誰人敢辯? 趙晟忍著笑,故作鎮(zhèn)靜問: “兩位大人可還有話?” 孫大人和李大人只能垂頭喪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簽令落地必行,兩個官差上前將褚三寶一左一右架起,一個官差扶住褚三寶的腦袋,叫他不得動彈,還有一官差從刑具臺上取下一指長寬的木板前來。 褚三寶被臨陣架住,逃脫不得,急得大吼: “韓霽!你公報私仇!我不會放……啊——” 褚三寶的威脅之言還沒說完,木板就迅速拍下,第一下就把他下面的門牙敲斷了兩顆。 掌嘴三十之后,不僅臉腫成豬頭,嘴里的牙齒也是七零八落,口鼻鮮血直流,整個人目光呆滯,都給打傻了的樣子。 沒了褚三寶的咆哮,案件就可以繼續(xù)審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