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撞入她的懷中。與那雙大大的眼睛對視剎那，竟讓云意姿感到，一直以來，心口的那個洞，被什么給填補了。

    年輕的鄉(xiāng)紳看著她們一大一小，含笑，長長一揖：“如此，拜托女郎了。”

    云意姿便留了下來。

    其實那俞白，就是想要雇個保姆，幫他照顧年幼的meimei，他好抽身去忙鎮(zhèn)上的事物，自從俞愿跟云意姿混熟以后，他便做起了甩手掌柜，三天兩頭見不到人。

    偌大的宅子，還有一個老仆人，此時立在拱門處，端著個青花瓷的茶缸。云意姿對這一類的老者，還停留在虔公那種刻板印象。

    剛開始有點怵，直到發(fā)現(xiàn)他還挺和藹，成天樂呵呵地跟她寒暄，也慢慢地放松下來。

    見了面點頭問好，說要去南山，他便端著手里的茶缸，牽棚里的毛驢拉車去了。

    云意姿剛剛將俞愿抱上驢車，一青年便款款走來，挽著袖子，手里提著兩尾鮮魚。

    他快步上前，皺眉說道：

    “你們要出去?。俊庇岚子悬c失望，低頭看了看還在甩尾巴的鯉魚，云意姿眼睛一亮，她雖然不怎么愛吃這些水里游的，但是，她對下廚還是懷著一顆熾熱的心：

    “今天要吃魚么？不然，我留下來，給你打下手吧。”

    俞白臉一黑。

    古怪地瞅了眼云意姿，他領略過這家伙的廚藝，說是災難級別都不為過，一下子陷入糾結，好在俞白揮動著胖乎乎的手臂，迅速表達了不滿：

    “不行！jiejie你答應我的，要陪阿愿放紙鳶的！你不能出爾反爾！”

    緊緊拽著云意姿，氣鼓鼓地說。

    俞白松了口氣，忽然靠近小女孩，兇巴巴地教訓：

    “成天就黏著云jiejie云jiejie，你不要哥哥了么？”

    俞愿縮縮腦袋，一吐舌頭，“我就喜歡jiejie，才不喜歡哥哥?！?/br>
    俞白露出中了一箭的表情，憤憤地捏了一把meimei的小肥臉：“今天罰你不準吃rou！”

    俞愿哭喪著臉，口齒不清地說：“哥哥！儂不能醬伐，無要吃漏?！?/br>
    在倆兄妹的笑鬧聲中，云意姿不情不愿地爬上驢車，臨走，還戀戀不舍地看了眼俞白的手。

    “去玩吧，去吧?！?/br>
    俞白偷偷將兩尾胖魚藏到了身后，笑瞇瞇，像個老大爺，“記得在晚飯前回來喲。”

    南山腳下，已經(jīng)有好些孩童在放紙鳶了。天空中，各種形狀的高高飄動，有種不知名的熱鬧。

    俞愿一下驢車，便扯著紙鳶線，跑啊跳啊很是快活，別看她胖，動作還挺靈活，像只小猴兒似的。草地上聚集的都是一個村的孩子，迅速就打成一片，不一會兒，云意姿便被俞愿忘在了腦后。

    來南山的路很遠，趕驢車的車夫，兼管家，兼前保姆，佟叟蹲在樹根旁歇息，叼著一根旱煙，腳邊擺著他的茶缸。

    云意姿從錦囊里倒出一些瓜子兒，嗑了起來，佟叟吐著煙圈，沉默地看著她嗑。云意姿吐出一片瓜子皮兒，轉(zhuǎn)過臉去，與他對視：

    “你家少爺，什么時候把工錢結了啊。”

    佟叟有點耳背，沒聽清她問了什么，嘟囔著，“啊？紅苕？這我不知道啊，你要紅苕做什么？”

    云意姿扯起嘴角，笑了笑，“我聽說，明晚鎮(zhèn)上有燈會。要不要給您帶點東西回來？”

    “挺好挺好，會縫就好，”佟叟捧起小茶缸，喝了一口，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音。瞅著云意姿，跟他主子一般笑瞇瞇的，慈眉善目。

    云意姿嘆氣，“您年紀真的大了，”

    “胡說?！辟≯胚@會聽明白了，顫顫巍巍地豎起一根手指頭，特別順溜地說：“老婆子今年二十八，離異帶倆娃。”

    “……”

    云意姿不禁搖頭。

    抬目，遠遠見著，一個窈窕的女郎走了過來。她頭上包著一塊淺藍色的頭巾，深藍的衫裙上繡著零星碎花，額頭飽滿白皙，眉眼說不出的清秀可人。

    “郭鶯鶯！”云意姿喚了一聲，

    “噯，是你呀。”藍衣女郎掃她一眼，表情看不出來什么，慢吞吞地問：

    “你怎么沒跟俞白在一塊兒啊?！?/br>
    “我為何要跟他一塊兒呢？”失笑，郭鶯鶯是個別扭的性子，每每見面，總要這樣來上一句，云意姿都習慣了，“你那里可忙著？”

    “哪能不忙呢，明日就是乞巧節(jié)了，光是酒水就賣出了好多呢！”

    有人沖她們跑了過來，黑黢黢的瘦小子抹了把汗，喊道：

    “阿姐?！?/br>
    郭鶯鶯伸手，一把擰住他的耳朵，“小兔崽子，也不知道看著點，就知道玩，水都燒干了！噯，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氣死老娘了?！?/br>
    小子疼得吱呀怪叫，郭鶯鶯還在那罵罵咧咧。

    云意姿忍不住說，“讓孩子們玩吧。我過來幫你?！?/br>
    “行，這可是你說的。”郭鶯鶯巴不得有人幫忙。云意姿隨她走進茶棚的后廚，果不其然，柴火都熄了，灰燼中若隱若現(xiàn)著紅光。

    郭鶯鶯給她塞了把蒲扇，水蛇腰一扭，就去招攬客人：

    “來了來了，催魂兒呢~”

    云意姿認命，從簍筐里取出一條干凈的絲巾，把臉蒙住，以免一會柴火生出煙氣兒，嗆咳得厲害，忙活了一陣，終于把火生好了，見指尖全是黑灰，她頓時渾身都不舒服起來，四處找水清洗，郭鶯鶯的聲音忽然傳來：

    “小姿，快過來搭把手！”

    云意姿不想理。轉(zhuǎn)念一想，郭鶯鶯跟俞白可不一樣，她可是會發(fā)自個兒工錢，出手大方的主兒。且看在，還是她名義上主子的未婚妻的份兒上，云意姿擦了擦手，應道：

    “噯，來了?！?/br>
    這一來就是忙里忙外，忙到了深夜，客人們才走得差不多了。云意姿累得趴在柜臺上，不想起來。

    郭鶯鶯用抹布擦著桌子，燈罩子透出暈黃的光，鼻尖細汗點點，她一邊擦一邊說，“你等會兒，我讓小六送你。回去早點歇著吧，我就不成了，過會還要算賬哩。噯，今天可真是麻煩你了。”

    “沒事兒，我在這將就一晚也成?！痹埔庾酥е?，眸光溫和地瞧著她。

    百國民風開放，燮國當是數(shù)一數(shù)二，女子做生意的就不乏少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