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些尖刺全收回去，撫平成柔軟溫順。

    這是一個正面對面，緊緊相貼的擁抱。

    馨軟的香氣完全籠罩，云意姿擁抱著冰涼的少年，手臂緊緊環(huán)上他的背。將臉埋到他的肩膀，感覺到這具清瘦的身軀還在微微顫抖，溫度冰涼仿佛不是一個活人。

    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肖玨整個人一動不動。腦袋已經(jīng)銹住了，沒有辦法運轉(zhuǎn)。

    他的身體還在微顫，云意姿輕輕拍打他的背脊，悄聲對他說道：

    “我并不害怕的，公子。我從來就不曾害怕過。不論是過去的你，現(xiàn)在的你，還是將來的你，我都不會因恐懼，而放開公子?！?/br>
    他的雙手垂著，無力而又頹然。

    他看不見她的神情，可聽著她的聲音，覺得從此以后，心海不可平。

    見到這樣的他，她不知害怕不知退后不知遠(yuǎn)遠(yuǎn)地躲起來，卻是直接來到他的面前擁抱他，還要將他留住。

    她不知道這樣做的后果么？

    肖玨牙齒打顫，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不能騙我?！?/br>
    他闔上雙眸，近乎懇求地嘆息：

    “云娘，你一定不能騙我?！?/br>
    半晌，云意姿柔聲回他：

    “不騙你?！?/br>
    ***

    車轍聲聲，那輛馬車已經(jīng)駛出宮門。

    唯獨一人留在原地眺望，黑眸中情緒萬千。越嘉憐以羽扇打了個手勢，四名驚鵲衛(wèi)便出現(xiàn)在她身邊，背上負(fù)著弓箭。

    季瀚清眼中一瞬帶上寒意與了然，堂堂大宗姬怎么可能孤身前來？

    恐怕方才只要他作拒絕，掩藏在暗處的弓箭手，便會當(dāng)場將馬車中人射殺。

    越嘉憐悠悠道，“你們還不快將季校尉請到府上，這可是本宗姬的貴客，怠慢不得?！?/br>
    兩名驚鵲衛(wèi)垂下腦袋走向季瀚清，也覺荒唐難言，卻也無可奈何，不說越嘉憐，便是越嘉夢的手段，闔宮人都是知道的，只得沖季瀚清抱拳道：

    “還請校尉體諒弟兄們的難處?！?/br>
    季瀚清漠然不語，驚鵲衛(wèi)便緊隨在他身后作看管之狀。此時一輛華美輦轎伴著香風(fēng)行來，越嘉憐蓮步輕移，季瀚清在她身后問道：

    “宗姬娘娘，敢問你是如何得知，我今夜會在菁華門。”

    越嘉憐回眸，似笑非笑道：“自然是有人告知與我了?！彼诳谝恍?，“倒是沒有想到，堂堂離雍季氏的季校尉，竟與周國的媵人……嘖嘖?！?/br>
    季瀚清明顯按捺著脾氣，聽到這話卻是忍無可忍，額頭上青筋暴起，冷硬道：

    “我與聶氏之間清清白白，并無任何茍且。她舊時與我有恩，季某今夜所為，不過投桃報李。還請宗姬慎言！”

    越嘉憐不以為意嬌笑幾聲。真相如何，誰在意呢？目的達(dá)成不就好了。

    她原本不過好奇。那云氏緣何會帶著周曇君的絳璧來要人，又答應(yīng)那種事如此爽快？這姓聶的小娼.婦究竟有什么過人之處？

    叫人暗中勘探一番，誰想竟有意外收獲。

    有情人？呵，卑賤如泥，也配“有情”二字？豈不見攀上王司徒那般嘴臉，轉(zhuǎn)頭便又狐媚到天子座前。

    如此之女也想姻緣美滿，也配覓得良人？

    她偏不要他們?nèi)缭?，偏要拆散這對“苦盡甘來”的小情人！

    殊不知這世間——她越嘉憐最惡四字：

    終、成、眷、屬。

    “好啊，只是校尉您，可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諾。”越嘉憐笑得愈發(fā)媚，踩著侍內(nèi)的脊背上了轎輦，額心花鈿妖嬈惑人，懶懶抬手，人抬轎起。

    裙裳搖曳，揚長而去，只留一抹香風(fēng)盤旋。

    43.  定風(fēng)波（1）   不知誰有這福分。……

    一早, 芳菲苑便有王諭傳來。

    云意姿被召集到芳菲苑時，其余十位媵人已經(jīng)候著，時不時竊竊私語。

    云意姿剛剛上得前來，眾女便都噤聲, 循著他們目光看去, 周曇君與雁歸、姜兒同一服藏青色的宦人一齊走出, 云意姿定睛一看, 那宦人, 正是天子近臣樊如春。

    只見他面色恭敬地合起手中一紙丹朱邊軸、雪白卷面的卷旨, 緩緩交到雙手平舉過頭頂、垂眸斂目的雁歸手中, 方才對周曇君說道：

    “公主——不, 王后娘娘, 奴才在此就先恭賀一聲了?！?/br>
    “典禮未至, 不敢受公公此禮，說起來, 還是倚仗公公此前在王上跟前美言，”周曇君一個眼神, 姜兒便將一早備好的鼓鼓囊囊的金珠子送到樊如春手中。

    樊如春推辭一番, 便眉開眼笑，和和氣氣地收下了。

    “之后王上還會派人送些賞賜過來，”樊如春笑瞇瞇道，“后日的冊封大典，王后娘娘便先準(zhǔn)備著，王上跟前恐怕沒人伺候，奴才便先告退了。”

    周曇君頜首應(yīng)下。一身霞彩梅花嬌紗裙，神清氣爽，對早早候著, 此時齊齊下跪賀喜的十一位媵人揮手：

    “賞！”

    “今日本宮大喜，都有賞！”姜兒與其他幾位貼身婢女便嬌聲應(yīng)是，裊裊婷婷地捧著錦盒走了出來，一一送到媵人手里。

    不愧是周國最受寵愛的公主，財大氣粗，云意姿收到的便是一支寶石簪子，看成色乃是上好的祖母綠。

    很快王上的封賞便魚貫而入，先是授予周曇君宮中命婦最高者象征——千眼琉璃掛，能辟百邪，必要時可以代替鳳印。而大顯王后的鳳印，則要等到冊封大典才會正式授予。

    各種首飾也以箱篋裝著紛紛送來，并一些華美衣物，牡丹鳳凰紋浣花錦衫、素絨繡花襖不勝枚舉，其中捻金銀絲線滑絲錦被更是寶光四溢，周曇君在上面輕輕撫過，不免幾多感嘆，待王上派來的人都分得賞賜，齊齊退下，她關(guān)上門來，在一眾人中獨獨點了云意姿的名：

    “本宮能有今日，云氏居功至偉。若非她獻(xiàn)上風(fēng)靈水玉，讓本宮得到虞夫人青睞，之后更是大義滅親，及時制止聶氏敗壞周國聲譽之舉，本宮斷然無法如此順利封后?！?/br>
    云意姿連忙惶恐道：“王后此言折煞奴婢，全是娘娘德藝雙馨，才得王上器重，意姿不敢居寸功。”

    周曇君搖了搖頭，逡巡一周旁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