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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平若鏡湖,眼眸低低垂下,像是睡著似的,只有手上擦拭劍鋒劍身的細致動作,專注又小心。劍與道,是他最初的信仰所在。只有握上劍身,撫摸那銳利無比的刃口時,他才能比任何時候都要理智,清晰。一旁,床上睡臥的人輕不可察地動了動。寄無憂頸后的肌膚上布滿細密的汗絲,緊閉的眼簾輕顫時,飄遠的意識也逐漸拉回。偌大一間靜室,他喉間無意識地漏出了些細弱如絲的□□,立刻被屋內(nèi)另一端的少年所發(fā)現(xiàn)。“師父?”腳步聲由遠及近,少年站定在床前,一雙微涼的手掌忽然覆到他不斷發(fā)熱的額上,又滑到臉頰一側(cè),試探溫度。好涼。但又很舒服。那雙手涼絲絲的,好像在荒漠中的旅人尋到的一處甘泉,珍貴,舒服得令人留戀。楚九淵注視著他微垂無神的眸子,放輕聲音,低沉問道:“還有哪兒難受嗎?”“……頭暈?!?/br>寄無憂口里模糊地喃喃,他意識漸攏后,試著撐起身子,但眉心那兒好像被人灌了一缸泥漿,又脹又酸,連最基本的睜眼都會覺得疲憊落難。“先躺下吧,我再去拿濕帕來?!?/br>寄無憂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伸手想要將袍子脫下,卻發(fā)覺身上衣料的觸感多少有些微妙。內(nèi)衫的松緊,捆束帶的方式,和身上這難以忽視的,怎么都不像是因為發(fā)燒而引起的干爽感。運作困難的大腦緩緩轉(zhuǎn)動,除了更加頭暈以外,沒有得出其他任何結(jié)論。但至少,他對于自己正在生病這件事還是清楚的。上一次,也是過去唯一一次生病,還是在前世,剛撿回阿月的那一陣子。寄無憂記得自己剛在酒館泡了一整夜,醉的腳步虛浮,上山時一腳踩空,摔進了一條水寒刺骨的小溪之中。要不是楚九淵在山上等了兩天都沒等到,主動下山找人的話,寄無憂估計自己還能在那條河里躺個好幾天。后來……被阿月搬回去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事?好在他很快就想了起來,因為楚九淵再進屋時,手里多了一個青瓷鳳紋的精致小碗。小碗上空正熱騰騰地冒著白霧,伴著一股蔥花特有的清香盈入鼻中,喚醒了早已空空如也的腹胃。寄無憂亮起的兩眼一路追著蔥花粥過來。他想起來了。前世阿月背他回來后,也是親自下廚,為病暈乎的他做了一碗色香俱全的蔥花粥,把寄無憂的胃徹底收服,還讓他第一次有了‘沒白養(yǎng)孩子’的幸福感。寄無憂從前一直不愛喝粥,他舌頭不知為何比常人敏.感得多,覺得粥食又燙嘴又沒味兒,但那回過后,他總是下山找粥店,卻發(fā)現(xiàn)——它們還是那么燙嘴又沒味兒。于是寄無憂回到山上,還想纏著楚九淵再做,但少年卻每一次都以同一個理由推脫。——因為用長劍切蔥花,會留下味道。寄無憂一邊奪過瓷碗,一邊又想著楚九淵是不是真的在用劍切蔥花,眼神便不時往他身后瞟。誰料勺里的米粥忽然漏了一滴guntang的汁水下來,恰好滴在了寄無憂的手臂上。他下意識地抿唇不出聲,連一聲燙都不喊。燙傷的痛楚悄悄融化,愈加清晰,寄無憂皺起眉,低頭看向了手臂上一小片淡紅。他含著嘴里熱乎乎的粥米,毫不在意地打算接著下一勺,但碗勺卻都被二話不說收了回去。“有藥膏,我去找找?!?/br>楚九淵說罷,便從紅床的床頭柜中翻出幾盒軟膏。大小樣式各不相同,數(shù)量足以鋪滿整個柜面,一時看得人眼花。寄無憂拿起其中一盒,盯著蓋面上畫著的一對顛鸞倒鳳的男女,瞬間清醒了大半。“這,這是……”楚九淵十分正經(jīng)地又替他解釋了一遍。“藥膏?!?/br>他挑了一盒綠色軟膏,沾了些在指尖上,小心翼翼地在他手臂上的傷口處涂開抹勻。寄無憂本想攔他,畢竟這個軟膏……大概不是用來涂這兒的,但見到身前的少年肯這樣細心地照顧自己,索性也不出聲掃興了。他的視線自顧自地往屋里亂跑。“那是什么?”寄無憂指了指木桌上擺著的一捆竹簡,昨天這兒還空無一物。楚九淵為他抹藥的動作忽地滯住。“沒什么?!?/br>“只是隨手翻到的……而已?!?/br>第八十一章“是嗎?!?/br>寄無憂毫不懷疑地應(yīng)了一聲。事后再想起時,他恨不得抽上自己幾巴掌解恨。金絲紅繩,還是覆靈竹簡!覆著其上的靈氣強大無比,以及那一圈系法極為有特色的金絲紅繩,這樣的搭配,他只在不覺曉的云梯書樓中見過。但這會兒,他燒得暈暈乎乎,一轉(zhuǎn)頭便忘了竹簡這回事。楚九淵拉了張小凳,在床邊坐下,攪著碗里的熱粥,拿起小瓷勺吹了吹。“……”怎么看,都是要一勺勺喂他的意思。再回過神時,小瓷勺已經(jīng)到了寄無憂嘴前,散著并不燙人的熱氣。見他沒反應(yīng),小瓷勺蜻蜓點水,試探地戳了戳唇角一邊。“張嘴才能喝?!鄙倌晷Φ脽o奈。寄無憂隱隱覺得由徒弟照顧師父總有哪里不對,但送到嘴前的粥又沒有不喝的道理,便還是乖乖地吞下了小瓷勺送來的溫?zé)嶂嗝住?/br>熟悉的香味充盈喉中,叫他竟難得有些感動起來,這可是前世阿月只為他做過一回的粥。喝得到喝不到,其實也并沒有什么大差別,能夠作為替代的食物也不少。但也許,他只是有些想念那一次生病,有人在枕邊照顧自己的感覺而已。雖然就算如此,他也不可能承認(rèn)就是了。楚九淵默默舀粥,喂粥,見到他臉色恢復(fù)了一些,想要問出那個問題的心情便更深了一些。只要他想知道,他一定不會欺瞞。這是他答應(yīng)自己的。楚九淵暗自相信,將最后一勺粥米喂入他的薄唇之中。“師父從前受過傷嗎?”寄無憂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受傷?那不是蠻正常的,過去的話……大大小小都有吧?!?/br>“也包括那個傷口?”楚九淵看向他的視線緩緩下移,停在了被衣物包裹的胸口處。寄無憂遲疑一愣,這才明白少年意指何處。“你看到了?”他視線閃躲,右手下意識地捂好那兒,衣物的松緊,穿的方式,在清醒時的微妙感更甚。——阿月是為他擦身時,見到了那處的痕跡嗎?“嗯。”楚九淵極為鎮(zhèn)定安靜地坐著,等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