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包裹，拿起門邊的垂放著的油紙傘出門，撐開油紙傘往祁家方向去。

    一道身影走在小雨中，披著的披風(fēng)一擺一動(dòng)，露出里面淡綠色的粗布裙擺，裙擺下的繡鞋，已經(jīng)濕了。

    小院灶房煙囪老遠(yuǎn)就望見冒著白煙，等她進(jìn)了灶房，果真看見了正在灶臺(tái)前的男子。

    “怎么下雨了還過來，冷不冷？”

    祁恒聽見聲響，連忙起身，往素伊走去，素伊把傘收起來，放在門框邊。

    再回過身時(shí)，小手已經(jīng)被暖烘大手包住了，“過去烤烤火?！?/br>
    “先等會(huì)，你先去房里試試我給你做的新袍子唄?！?/br>
    “等會(huì)去試，你先烤烤火，鞋子濕沒濕？”

    說著，他直接動(dòng)手扯了扯她的披風(fēng)，看見了那已經(jīng)濕了的繡鞋。

    “我給你打些溫著的熱水泡腳，包袱先給我。”

    “也行?！?/br>
    她把掛著手腕上的包袱給了祁恒，自己去了灶臺(tái)前大火邊小矮凳上坐著，伸出手烤了烤，這天一下雨又冷了起來，也不知那些晚間在村口樹下聊天的嬸子們是如何抗冷的。

    祁恒把包袱放在房里大炕上，回了灶房就著木盆打熱水，兌了涼水，拿出一方干凈棉帕，開口道：“先過來洗把臉，外頭風(fēng)大，刮在你臉上疼不疼？”

    “不疼?！?/br>
    素伊搖搖頭，站起身子往祁恒走，祁恒已經(jīng)在熱水里捏好了熱綿帕遞給她。

    “往后這種天氣你別出門，我去找你就好?！?/br>
    “那大風(fēng)刮在你臉上就不疼了？”

    素伊擦了擦小臉，又擦了擦手，把帕子回給祁恒。

    “我皮糙rou厚的，有什么疼的?！?/br>
    祁恒接過帕子，捏干，晾在灶房一根用來晾干帕子的麻繩上。

    “你皮哪里糙了？我覺得你比咱們村的其他后生那臉皮白凈多了！”

    祁恒拿起另一個(gè)他平日用來洗腳的木盆，往里面倒熱水，兌些涼水。

    “是嗎？”祁恒拿過來一張矮凳放在剛剛兌好水的木盆前，“坐著，泡腳。”

    素伊坐下，祁恒幫她把繡鞋脫下。

    “怎么不說一聲？鞋襪都濕成這般了?！?/br>
    “沒事，一會(huì)回去換個(gè)繡鞋就好?！?/br>
    祁恒幫她把鞋襪都已經(jīng)脫掉，卷起她裙擺褲腳，把她一雙小腳放在木盆里泡著。

    “說的什么話？要愛惜自己，往后我進(jìn)山打獵不在家的日子你更要愛惜照顧好自己。”

    “知道洛。”

    “人家還不是為了來找你？”

    “你啊。”

    “對(duì)了，我灶臺(tái)熬著雞湯呢，準(zhǔn)備熬好了就給你送去，那成想你已經(jīng)過來了。一會(huì)熬好了你先喝點(diǎn)湯，去去寒氣，然后我再送你回家?！?/br>
    “這么快就想送我回家？”

    素伊朝祁恒眨眼睛。

    “那倒不是?！?/br>
    他給她洗著腳，高大的身子蹲在她對(duì)面。

    “那一會(huì)再回家，我早就和我娘說了，要在你這吃飯，沒那么快回去的?！?/br>
    “好。”

    “一會(huì)我叫我娘裝些干菜和紅薯給你，你也別總往我家送東西，你自己也留點(diǎn)，這大冬天的吃食緊張的很，也就你是個(gè)傻子。”

    整個(gè)冬日，祁恒不知道往李家送了多少風(fēng)干的rou類。

    “上次不是裝了些了？我還沒吃完。”

    祁恒起身從灶房墻上的麻繩上扯下一方干帕子來，她把小腳抬起來，他幫她把小腳擦干凈。

    他抱起她往房間炕上一放，大炕上早就被燒的熱烘烘。

    “我去把你鞋襪放在火邊烤?！?/br>
    “好，那你快去￣”

    素伊推了推祁恒。

    祁恒笑了兩聲，往灶房走，把女子繡鞋往灶臺(tái)火邊放在烤，把兩個(gè)木盆里的水倒掉，帕子晾好，洗了洗手，看了一下雞湯，用鐵夾往灶洞里舔了兩塊木炭，這才往房間走去。

    房間炕上，素伊已經(jīng)脫掉袍子放在一旁，她從包袱里拿出袍子，看見祁恒進(jìn)來了，開口道：“快試試，給你做好了?！?/br>
    “這么快？”素伊給他做袍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祁恒聽話的走進(jìn)了炕邊，素伊站在炕上，彎著腰給他披上。

    “真是好看的很！”

    “你也好看?！?/br>
    “謝謝娘子?！?/br>
    “誰(shuí)是你娘子？”

    素伊捏起的拳頭錘了錘祁恒的胸口。

    “你啊?！?/br>
    “哎，你那荒地開的怎么樣了？”

    “差不多了，春天雨水多，容易開?！?/br>
    “嗯嗯，以后我要在你開的那地里種好多好多菜，要種麥菜，要種芥菜，還要種豆薯！等那菜熟了，我就去摘，然后我們要炒著吃！”

    “好，都隨你?！?/br>
    “嗯，對(duì)了，我還想在這后院種兩棵桃樹，再種兩棵橘子樹！等以后桃樹結(jié)果了，你去幫我摘！”

    “好，都種。”

    “還有棗樹！棗樹也要種，我外祖父家后院從前就種了棗樹，小時(shí)候我經(jīng)常和阿河他們一起爬樹摘棗子，以后我們的孩子也可以這樣?！?/br>
    “好，都聽你的?！?/br>
    這個(gè)男人，明明生的這般高大，五官又硬朗，和素伊站一起，要是他隨便做出兇相來，就能嚇到她一般，可他說的話，卻帶了柔意。

    “那以后，我在家中乖乖伺候你￣”

    “說什么伺候？”男人又伸手摸了摸懷中女子的頭，傻丫頭。

    “我娘親說的，出嫁了要好好和相公過日子，好好伺候相公……”

    “你娘的意思不是伺候，是體貼?！?/br>
    男子伸手摸了摸懷中女子的頭。

    “那我體貼你嗎？”那女子突然抬起頭望著他。

    男子一笑，“體貼啊，不然這袍子誰(shuí)給我做的？誰(shuí)沒事給我做袍子？”他自是知曉這季節(jié)雨水多，濕氣重，哪怕晴天他上山時(shí)，山中濕氣也是重的，他剛來那年，這丫頭就給他送過袍子。

    素伊伸手，繞了繞自己耳邊的發(fā)絲，臉上露出了笑容，“真的？”

    “真的?！?/br>
    素伊伸手，捶了捶他胸膛。

    （四十八）日子

    四月的江南小鎮(zhèn)，又下起了雨。

    素伊走的快，終于到了小院門口，進(jìn)了院門又進(jìn)了灶房。

    抹了一個(gè)額頭上的雨水，拍了拍身子淋濕的衣裙，她剛剛是出門去瞧了瞧自家田中那禾苗，不想逢上了突如其來的大雨。

    她郁悶的嘆了口氣，走到灶臺(tái)前開始生火燒起水來。

    灶洞里火苗吱吱的燃著，屋外還在下雨，她抬起頭朝灶房外望了一眼，心里有些擔(dān)憂起來，她相公昨日便上山打獵去了，這雨下的……

    她眸子暗了暗。

    灶洞里大火燒了一會(huì)，鍋里那水很快便沸騰，她站起身子，趕緊找了干凈的木盆和水桶，打水兌涼水，洗頭，洗澡，再?gòu)墓褡又心贸龈蓛舻囊路Q上，還拿了一塊粗布帕子包住青絲就往歇息的房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