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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不足,讓陛下看笑話了?!闭f的是訓練不足,口氣里可沒有一點不好意思,言下之意,帶著那些拖后腿的新兵能在十天內(nèi)沖回京城,這個成績很能看得過去了。“一兩個月能練到這樣,已經(jīng)不錯了?!痹B上上下下打量了凌玉城一番,端坐在眼前的人脊背挺得筆直,平視著他的目光里微微含了一絲笑意,容光煥發(fā),神采飛揚。如果說剛剛踏入北涼國境的時候,這把名劍還是深藏密斂,甚至有點晦暗無光的感覺,那么近兩個月的練兵就像礪石把劍身細細打磨了一遍,令它重新放出了銳利的寒光:“這些天辛苦你了——在青州起居可還方便?”“還算不錯。”凌玉城輕輕點頭,“左右都是在練兵,和士卒同吃同住而已?!敝皟蛇厱磐鶃聿粩啵谇嘀萆源笠稽c的動作都曾事先上奏,說到公事,只要是他清楚的,元紹就不可能不清楚。想到這里神色一整:“臣有東西要交給陛下?!?/br>“哦?”不大會兒工夫,元紹先前親自賜下的兩個護衛(wèi)拜倒階前,抬進來一個偌大的箱子。一人解下一把鑰匙,開了鎖,當中一把鎖凌玉城親自打開,元紹揭開箱蓋,掀去兩層油紙,當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大大的青州地圖。“臣之前遍閱典籍,都沒有發(fā)現(xiàn)詳細的輿圖,想來是當年兵火當中焚毀殆盡——”凌玉城慢慢將地圖在桌面上展開,指尖沿著青州臨海的邊界撫過,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燈燭上跳動的火焰,“這些天,臣命人重新勘測繪制,連同青州新修的港口、橋梁也標了上去。這地圖一式兩份,一份進于陛下,另一份藏在臣的行轅,沒有臣允許,任何人不許隨意翻閱?!?/br>一個個油紙包從箱里取出,青州治下十五縣的詳細地圖,明顯可以看得出是重新繪制過,彎彎曲曲的線條墨跡尚新;十五縣的人口籍冊和地畝黃冊,元紹只隨意翻了下,就發(fā)現(xiàn)上面的總數(shù)比之前當?shù)貓笊蟻淼闹辽俣嗔艘怀?;還有新招士兵的姓名資料、家庭背景……以此征伐,勢如破竹;以此治政;事半功倍。不知為何,元紹忽然想起幼年,父皇帶他圍獵狼群時說的一番話。“你看,那頭站得最高的就是頭狼,”父皇把年方五歲的他抱在馬前,指點群狼環(huán)繞中一頭分外威風凜凜的灰狼,“那些公狼正在認識新的頭狼——舔它的毛、記住它的味道,最后,把咽喉送到頭狼的牙齒邊上?!?/br>那是猛獸對首領(lǐng)表示忠誠的方式。“你太小心了。”箱子最終合上的時候,元紹不贊成地微微搖頭?!昂伪厝绱??”凌玉城俯首無語。元紹的語氣里帶著薄責卻也聽得出滿意,更重要的是,他并沒有說:“以后不用這樣?!?/br>元紹點了這么一句也就不再說,轉(zhuǎn)身在桌上翻了翻,抽出另外一本折子遞過去:“你之前解送進京的五個貪官污吏,朕都處置了。這是吏部報上來的候選官員的名單,你看看,自己挑合意的使喚。朕知道前幾個月的事務都是你自己的人頂上的,要繼續(xù)用他們也行。”“謝陛下?!绷栌癯且膊煌妻o,雙手接過,凝神細看。折子上候選官員的姓名出身、履歷考評一行行列得詳細,一共五個缺,折子上至少有三十個人名,光父祖姓名官職就是厚厚一疊。凌玉城看得很快,元紹這里兩本奏折還沒批完,他已經(jīng)把東西都交了回來:“臣以為這些人都可用,請陛下決斷?!?/br>奏折上躺著小小一張箋紙,元紹一眼掃過去,上面端端正正十個名字,挑的都是踏實肯干、體恤百姓,在地方上有實績的官員,出身倒是夏人和鐵勒人各半。元紹暗暗點頭,人果然要遭些挫折才能長進,看凌玉城選人的想法,做事比在大虞的時候要知分寸得多了。隨手圈了五個:“就這幾個吧。上任之前,叫他們到你這里領(lǐng)訓?!狈_奏折,朱筆龍飛鳳舞地批了下去。“這——”“你是青州之主,他們來見你也是應該的。這些人你好好教導,朕還指望他們從你手里磨出來可以大用。”元紹不以為意地回答,想了想,又道:“也不用進宮了,就在外面見一見,你叮囑他們幾句?!毙睦锇蛋涤浵乱还P,以后這種政務多了,要給他單獨安排一間宮室,見人辦事也方便些。經(jīng)此一事,兩人接著議論政務的時候,語氣倒是輕松了少許。凌玉城說了些青州地方的開港、煮鹽、整修水利等等事務的準備工作,元紹也聊了些兩個月來方方面面的見聞。這一天兩人一直聊到深夜,元紹沐浴更衣回來,才踏進臥室,心里一動,靜靜收住了腳步。凌玉城背對著他躺在床上,呼吸輕細勻凈,顯然一沾枕就已經(jīng)睡熟。之前兩人共寢,凌玉城從來沒有這么早入睡,總是等他也躺下以后才慢慢睡著。到底是累了吧——聽說他在青州白天練兵,晚上還要秉燭理政,有時候一天竟只能睡上兩個時辰。這么快兩個月下來,難為他方才半點不露聲色,神情舉止,完全看不出一點疲憊的樣子。元紹放輕了步子走到床前細細打量,沉睡中的人姿態(tài)仍然是安靜而警戒的,側(cè)身向里蜷臥,一腿屈,一腿直,一臂貼在耳側(cè),一臂護在胸前,所謂“臥如弓”正是如此,整個人如同一把蓄勢待發(fā)的彎弓,只要有一點驚動就可以躍起護身反擊??戳似虃?cè)身坐到床沿上,只這么一點動靜,凌玉城氣息忽然一緊,護在胸前的手掌向枕下摸去,跟著整個人微微一凜,悚然醒轉(zhuǎn)。“你在找什么?”這個動作太過熟悉,仿佛之前凌玉城每一次中夜轉(zhuǎn)側(cè),都會本能地伸手到枕下,然后才會真正醒來?!巴藮|西了?”“……沒有。”左拳握了個空,凌玉城已經(jīng)清醒過來,擁被坐起,“沒有什么?!?/br>“說實話?!痹B語氣略微重了一分,“你到底在找什么?”“沒有什么。……臣失儀,驚擾陛下。”“對朕都不肯說么?”追問的口氣已經(jīng)帶了一點冷意,凌玉城微微一驚,本能地挺直了脊背,抬頭直視元紹:“臣不敢欺瞞陛下?!贾皇?,行伍之中,常常枕戈而眠。”君前非特許不可帶刀,更何況睡覺的時候放在枕下——所以,他才會有一點驚動就本能的伸手去摸,又在摸不到刀柄的時候驚醒過來么?元紹沉默片刻,啞然失笑:“朕當是什么事情?!趺床辉缯f?”轉(zhuǎn)身從革帶上扯下吃飯時用來割rou的短刀,信手拋了過去:“給你。”“臣——”“放著。朕都不怕你怕什么?——難道你覺得,有這么一把刀,你就能把朕怎樣不成?真能傷在你手里,朕不如早點撞死算了?!币贿呎f一邊蹬掉鞋子上了床,坐到凌玉城身邊,一手支在身側(cè),另一手越過他身前,將凌玉城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