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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寒山寺與風陵皆有千里之遙的一處小城酒肆中,一名身著白衣的俊美道人踏雪而入,肩上背著兩把劍,一柄螺青色,一柄紈素色。在柜臺后打盹的小二聽到門簾響動,急忙抹去口水,起身相迎,殷勤招待:“道長,要喝點什么酒?”常伯寧客客氣氣:“勞駕,一壺黃酒?!?/br>“得嘞。”小二擦了擦手,“道長,年節(jié)了,這是要回哪位仙府?”“何來仙府?無名之地罷了?!背2畬幒浅鲆豢诶錃?,“有事在外,今年也不回去了?!?/br>小二及時捧上一壺溫好的酒,常伯寧道一聲謝,斟出半杯兒來,一飲而盡。小二見他飲酒速度太猛,不是酒中老饕,便是錯估了自己酒量的愣頭青,忍不住提醒:“小店酒烈,道長飲得慢些?!?/br>常伯寧溫和道:“無妨。我酒量很好?!?/br>小二好奇:“天生的?”常伯寧淡道:“總能練出來的。”他放下酒杯,又置下一塊碎銀,并取出一只精致的銀鏈酒壺:“這酒很好。再替我打上一壺吧,我?guī)ё?。?/br>小二眼睛放光,忙接過碎銀,擱在口里咬上一下,喜笑顏開地拿起酒壺:“馬上來,馬上來?!?/br>小二不敢擅自收下這么大額的銀兩,去后院敲老板娘的房門了。常伯寧正要舉杯,眼睛余光瞥向簾外的冰雪世界,神情驟然一凝,擱下酒杯,飛身掠出,不由分說,一把擒住了簾外過路之人的衣襟,反手持“今朝”劍鞘,當胸一擊,險些擊碎他的內丹!長街之上,風雪漫漫,路上并沒有別的行人,路旁的店鋪也關了個七七八八,是而無人注意到長街上這一瞬的sao動。常伯寧將他摁倒在地。粗糙雪粒簌簌撲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聲音和面容一道變得模糊起來。“給你一次機會?!背2畬幝曇艉苘?,他的修養(yǎng)如此,說不出太激烈的言辭,在這種情況下,仍顯得過分溫吞,“回答我,龍山門金門主之子金映生,你在酒旗鎮(zhèn)煉尸,吸取生人活氣,為己修煉一事,是你與魔道行尸宗勾結做下的?”“常……”來人受此突襲,驚慌卻早蓋過了疼痛,“寫信約我來此地的人,是你?”常伯寧只問一件事:“你以為是誰?”“我還以為……”懾于常伯寧威勢,金映生雙目一閉,低聲招供,“我還以為,是……是那個人,是那個使唐刀的人……他殺了道門人,背著尸身,堂而皇之經(jīng)過我龍山門,恰好與我相遇,我本要擒捉他,他卻說……說,要我按照他的要求,幫他在龍山門藏經(jīng)閣上擺放尸體,否則將來,龍山門之秘難保,他手里還握有我與行尸宗來往的信件證據(jù),所以,我……”常伯寧拿“今朝”劍鞘抵在他胸前,急問:“你還記得那人面容嗎?”金映生為求保命,自是言無不盡:“記得記得!我可以繪給——”話音未落,常伯寧持握劍鞘的手,竟受了一道無來由的重擊,往前狠狠捅去!金映生胸口,竟被劍鞘捅了個對穿!金映生噗的一口熱血吐出,將他面前三尺白雪盡皆染透!常伯寧駭然回首,但見一道紅衣身影,靜立在酒肆飄揚的旗幟邊,衣袂被白雪卷起,指尖仍泛著一道未散流光,面容難辨。常伯寧猛地起身,卻突覺頭暈目眩,扶劍沒入積雪,才堪堪穩(wěn)住身子。他低聲道:“你——給我……”這些日子來,他唯一入口的,就是方才的一杯黃酒。那人不答,飛身落于長街之上,眉間肩上白雪皚皚,也不知在屋上站立了多久。常伯寧臉色蒼白,竭力想逼出體內余毒,卻手腳麻痹,力不能支,向側邊軟倒下去。那人跨前一步,將昏迷的常伯寧單臂接住。常伯寧軟在他肩側,呼吸深深淺淺地在韓兢耳邊浮動。……即使昏倒了,也仍是心不靜。“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聰明一些了?!表n兢低聲對他說,“只是莫要養(yǎng)成這飲酒的習慣。我給你一個教訓,今日之后,便盡快戒了吧?!?/br>他將沒入金映生胸口的劍鞘拔出,在積雪上甩出一道新鮮血線,無視了金映生死不瞑目的面容,平靜地對常伯寧說教:“三日未睡,連日奔碌,總是不好的?!?/br>言罷,韓兢將常伯寧攔腰抱起,背起他的劍,邁步向長街盡頭走去,輕聲道:“……抱歉,打斷了你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這個人,我先替道門處理掉。等你休息好了,再設法找到我吧?!?/br>風雪在地上的尸身上披了一層淺淺白色。待小二拿著酒壺趕出門來、左右張望時,過大的風雪,讓他把倒臥著的人當成了一堆被運貨人棄置在此的破麻袋。雪草草掩埋了血跡,只剩下韓兢留下的一道淺淺足跡,蜿蜒行向了遠方。第122章貓飛狗跳近來,封如故在灰貓的言傳身教下,越來越不聽話了。他不甘寂寞,隱藏在杏樹蓬勃的枝椏之后,對著一名路過的小和尚喊話:“喵。”小和尚提著大花剪,一時未察覺聲音來源,以為貓藏在花叢中,便低了頭,在群花間興致勃勃地搜索起來。封如故玩性大發(fā),縱身躍上墻頭,雙臂扒住邊緣,笑盈盈地招呼:“喂,小師父,一個人呀?!?/br>小和尚乍然聽到人聲,驚恐回首,卻見墻頭上空無一物。少頃,如一佛舍門吱呀一聲響了。如一端莊而冷淡地從內走出。他平靜道:“可驚嚇到你了?”小和尚:“小師叔,方才……”如一道:“無事,一只逃出劍來的頑皮小鬼而已,被我捉回去了。”小和尚搔搔腦殼:“我……如一師叔,我還以為是……”方才,實在太像志怪里、專攝人魂魄的野貓成精了。而且這還是一只雄貓精,想想都叫人害怕。如一并不接話:“還有何事?”小和尚憂心忡忡地看一眼墻頭,舉了舉花剪:“我……我是來修剪花枝的?!?/br>如一輕輕一躬身:“有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