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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面她咬緊牙關發(fā)出滲人的咯咯響:“你少胡說八道!”“還不肯死心?”陳跡又開始攪動起可樂,“現(xiàn)在想來,你打算和陳跡結婚也是另有圖謀吧?呵呵,不必用那種可怕的眼神瞪著我,免得你還沒聽完我說話就把眼珠子瞪出來了。九年前,你二十七歲,打算和陳跡在四月結婚。其實那時候,我...咳...陳跡他也奇怪你為什么會選擇他,你長得漂亮,家里又是開廠子的,在那個小地方已經算是富裕,他直到死都沒有想明白,但這件事其實也并不是那么難想通?!?/br>秦翊聽到這番話心揪了一下,當年張瑩為什么會嫁給陳跡,他倒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九年前張瑩家的廠子就因為經營不善被秦家收購了,秦家做事低調,并沒有很多人知道實情,工廠員工看到張瑩的父親仍然位居廠長,還以為廠子的經濟危機已經度過。但真實的情況卻是秦家暫時沒找到適合擔任廠長的人,于是仍然交由張瑩父親管理,其實廠子早已不屬于他們,他們從老板變成了打工者。張瑩的父母一直想要把自己的廠子奪回來,或許正是看中這一點,他們相中了在當時一窮二白的陳跡。陳跡為人又老實善良,一看就是個聽老婆話的軟耳朵,好控制,容易騙。而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是秦翊的養(yǎng)父。“這里面有什么貓膩,也不用我多說。張女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給你留點面子才把你約到這里,你要記得,我可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否則咱們法院見!我想,你并沒有那么多錢打官司,也沒有那么多錢把之前秦翊給你的錢還回來不是嗎?”陳跡吸光了最后一口可樂,施施然地站了起來,“言盡于此,張女士你好自為之。”秦翊從來沒有見過陳跡那么冷靜沉著的樣子,也沒聽過他用這種漠然的、生硬的口氣說話,其實很多時候秦翊都覺得陳跡比他更像個沒長大的小孩。以前秦翊偶爾會帶掌上游戲機去他宿舍,陳跡扒著他肩膀看他玩格斗游戲、坦克大戰(zhàn),總會比他還興奮地指手畫腳:“打他打他打他腦袋啊你!別過去別過去,你個笨蛋,繞那邊走,抄他老窩!”他總是很容易相信別人的話,秦翊經常裝病賴在他那里不肯回去,有一次趁陳跡幫他去煮開水就把體溫計放電暖爐上烤,騙他說發(fā)燒了。結果陳跡真信了,拿棉被裹著他,自己一整晚都沒睡,緊緊抱著他,每隔一小時就會特別準時地驚醒,然后給他換毛巾。秦翊一直覺得陳跡是需要他保護的,他太心軟,自己要護著他不被人騙,他太老實,要保護他不被人欺負。而現(xiàn)在,養(yǎng)父忽然就在他面前展露了另外一面,這是一個秦翊完全陌生的一面,如磐石般堅韌而強硬。秦翊這才意識到自己錯了,他忘了,陳跡并不是弱小,他只是將他所有的武裝都用在了其他人身上。就像自己還小的時候一樣,陳跡豎起了身上的所有刺,只是為了保護他。而今天,依然如此。他終于知道陳跡為什么要來見張瑩了。秦翊忽然覺得全身都被一股暖流包圍了,心好像突然就活了過來怦怦直跳,很久沒有過了,這種像個情竇初開的愣頭青心頭小鹿要撞死的那種悸動。油然而生、發(fā)自內心的喜悅讓他想要馬上就站起來抱住陳跡轉個兩圈。“你給我站??!”但張瑩陰戾的聲音立刻讓秦翊從臆想中回到了現(xiàn)實。“你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秦翊的意思?”本來要離開的陳跡又剎住了腳,他回過頭,看著張瑩:“...是。”“那就沒辦法了,我不知道他是從哪里知道這些事的,但他還是必須每個月都給我寄撫養(yǎng)費,就算他當了那么多年的冤大頭也必須繼續(xù)當下去,他別想擺脫我?!睆埇撏蝗恍α似饋?,“哈哈哈,或許,他還要來求我?!?/br>陳跡皺眉,他正想說什么,卻被張瑩打斷了。“你回去,你回去轉告他一句,陳跡的死不是意外。”這句話一出,秦翊便猛地扭頭,而陳跡顯然也是驚訝無比,他睜大了眼睛,臉一下就白了,血色盡失:“你...你這話什么意思?”張瑩得意洋洋地欣賞了一下陳跡的表情,說,“你轉告他,如果想知道陳跡是怎么死的,就親自送五十萬過來?!?/br>拋下這句話,張瑩看了沒看任何人,趾高氣揚地走了。第21章(21)張瑩走后,陳跡就一直站在那兒。周圍擠擠挨挨的人影和喧鬧的人聲都變得模糊了,光與影同時淡去,他覺得自己好像又會到了那個冬天,他駕著載滿貨物的卡車駛上盤山公路。身體上的不適讓他始終小心地用三十碼的速度前進著,路面上的積雪早已化了,這樣的路況并不算難開。他開的這輛車剛送去檢修回來,輪胎和車蓋都是新?lián)Q的,連漆都重刷了一遍。速度不快,路況正常,車子也沒有問題。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雖然有點抖,但還不至于能把自己抖下馬路。如果不是當時對面交匯的那輛吉普車開了遠光燈,又開得飛快突然竄出來,他也不會被光晃了一下,人一慌就把方向盤打過了。一發(fā)現(xiàn)自己打過了他立刻就踩了剎車,拼命把方向盤往回掰,眼看著要掰過來了,對面開過來那車跟喝醉了似的歪歪扭扭,擦了他一下。貨車本來就巨大,他還載著非常重的石料,卡車的車頭已經沖外撇了,要把它拽回來非常費勁,再被往外擠一下,根本就回天乏術。陳跡就這么翻下去了。下面是梯形的稻田,開了春不久已經有農民引水將干掉的田灌濕,所以陳跡跟著車一咕嚕翻下去,車頭吧唧插在軟泥里了,他雖然受了重傷卻沒有馬上死。只是那條路有點偏,平時只有運貨的大車走,所以他快把血流干了才被扛鋤頭來干農活的農民救起送到醫(yī)院。延誤了最佳醫(yī)療時機,他在生死線上掙扎了兩天,沒掙過天命。他也一直以為死亡是天命,更沒覺得自己死了會怎樣。如果沒有他和秦翊那檔子事,他可能還會覺得有點遺憾,本來快要娶妻生子,還要換新工作了,未來好像忽然就變得美好又觸手可及了。但秦翊把那一切都毀了,所以他死得還挺干脆的,一點都不留戀。因此,他根本沒有想過自己的死,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