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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大。 幼時她曾覺得,世上除了她的阿娘之外,最美最好的女子便是二姐。 孟蘭茜雖非嬌柔美艷的女子,但她眉眼清秀,性子溫善,當時到孟家去提親的人不知多少,而今若非她那一聲不無驚喜的“小魚”以及她右臉頰邊那一顆生來便帶著的小痣,孟江南幾乎要認不出她來。 她不再是她記憶里二姐最美好的模樣,她身材消瘦,哪怕她面上施著脂粉,仍遮不住憔悴的面色。 今日是正旦,在這逢年過節(jié)都極為講究禮數(shù)的京城,莫說富貴之家,哪怕是條件稍殷實些的人家都會在這一日穿上新衣以圖一年之喜氣,二姐所穿長襖雖然顏色喜慶,但稍稍細瞧便瞧得出那并非新衣。 若是夫家窮困裁不起新衣,為何那挺著大肚子的少婦卻是一身嶄新且穿金又戴銀? 譚府…… 譚姓是靜西布政司獨有的姓氏,二姐從前雖未與她說過她心儀的男子姓甚名誰,但二姐說過他是靜西人,家中已無親人,那譚府的主人,想來便是二姐當初舍棄一切也非要嫁的那個男人,已經(jīng)在京城置了府邸,想必已經(jīng)出人頭地了,他早年家中便只剩下他自己一人,那打扮明艷的少婦便不可能是二姐的妯娌,那便極有可能是……妾室。 二姐她……過得不好。 孟江南想到那明艷少婦出現(xiàn)時孟蘭茜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眸,想到這京城大冷的天她身上既無披風(fēng)鶴氅,手上也沒個手爐或是湯婆子,而這些,那少婦統(tǒng)統(tǒng)都有,想到這些,孟江南就覺自己的心有如被什么堵住了,難受得慌。 她記得二姐最是畏寒的,曾經(jīng)每到冬日,二姐總是時時捂著湯婆子,二姐還怕她凍著,不僅總是背著家里人將湯婆子給她捂,夜里還用湯婆子給她暖被褥。 可后來她的日子太苦了,加上當時年幼,又過了那么多年,經(jīng)年的苦澀淹沒了曾經(jīng)那一段也有人待她好的記憶,她對二姐其實早已記不清了。 而今一見孟蘭茜,生來便一直受著苦的孟江南終是想起,在她總是郁郁寡歡的阿娘去后到遇到向漠北之前的這十二年歲月里,也曾有人待過她好。 卻是被她遺忘了。 愧疚感令她的心難受得愈發(fā)厲害。 向漠北坐到了她身側(cè)來,輕輕攬過她的肩,讓她靠到自己肩上,爾后握住她冰涼的手,用雙手捂在自己手心里,溫和道:“說了些甚么?” 孟江南貪戀他身上的溫暖,將腦袋朝他頸窩靠來,看一眼趴在她腿上睡得香甜的阿睿,爾后看向他裹著自己的右手的雙手,情緒低落的她并未想得起要同向漠北解釋她的二姐是誰人,只低聲道:“她讓我若是得閑時去看看她,她住在西城喜雀胡同的譚府?!?/br> 向漠北安靜地聽她言語,并未多言。 她稍稍沉默,又道:“她看起來過得不好?!?/br> “你想何時去,同我說一聲,我讓向?qū)に湍闳??!毕蚰睂⑺氖治盏蒙陨跃o些,道。 “謝謝你,嘉安?!泵辖匣匚账氖?,將五指穿過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能夠遇見你,真好?!?/br> 馬車平穩(wěn)地轔轔駛向宣親王府,那只稍大些的琉璃盌里,那兩大一小三只金魚也正湊在一塊兒,正如他們?nèi)诉@會兒相依的模樣似的。 宣親王參加完大賀儀后并未入席大宴儀,而是回府。 而自皇宮回來之后便將自己關(guān)在了房里,誰人都不見,亦誰人都不理會,哪怕是捧在手心里疼著護著二十多年的宣親王妃都被他隔在了門外,任她如何兇著哄著,他都沒有將房門打開的打算。 項璜與項珪也都在門外巴巴地哄著他,卻也無用,項珪情急之下想要將門給撞開,項璜緊忙攔住了他,道是在未知曉發(fā)生了何事之前,這般貿(mào)然魯莽不得,以免刺激到屋里的宣親王。 宣親王平日里看著好相與,可一旦真正鬧起情緒來,直能令人不知所措,且他身子本就不如常人,自年少到如今幾乎日日都在服藥,說來也同向漠北那般,受不得刺激,不過是他的狀況不至向漠北那般糟糕罷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只能讓他一直這么關(guān)著自己嗎!”項珪情急之下怒喝出聲,“都已經(jīng)三個多快四個時辰了!” 項珪怒喝之后在看到項璜與宣親王妃緊蹙著的眉心與不無擔(dān)憂的眼神時才發(fā)覺自己竟朝母親與兄長吼出了聲,頓時慚愧又自責(zé):“娘,大哥,對不起,我是太——” “我們知道?!毙H王妃打斷了他的話,知他是太過擔(dān)心宣親王才會失了控,并無責(zé)怪之意。 所有人都急得快要亂套。 距他們上一回見到宣親王這般不言不語不吃不喝將自己關(guān)在屋里誰人也不理會的模樣已過去六年有余。 上一回他這般模樣,是向漠北一心想著將胸腔里的那顆心臟摳出來還給懷曦的時候。 “今日的大朝會你們都與你們父親在一起,究竟發(fā)生了何事使得他這般?”宣親王妃心急如焚,哪怕尋日里對宣親王的喜好脾性了如指掌,眼下她也無計可施,一如六年前那般,她根本哄不了也勸不得他將門打開。 項璜與項珪將白日里大朝會上的見聞細細回想過一番,皆未發(fā)現(xiàn)有何異常之處,待他們發(fā)現(xiàn)宣親王并未參加大宴儀時尋了皇上身旁的徐公公來問詢問,才知曉在大賀儀結(jié)束之后宣親王便回府了,沒有讓人知會他們一聲,甚至未給皇上任何一個缺席的理由。 也正因如此,項璜才讓人前去交泰殿將此事通知給宣親王妃。 大宴儀方畢,他們便匆匆趕回了府里來。 沒人知曉宣親王在大賀儀結(jié)束之后被徐公公請去了一趟謹身殿。 謹身殿是在奉天殿舉行大朝會時皇上更換服裝的地方,大賀儀后,皇上自要到謹身殿將冕服更換為常服,再去參加大宴儀。 皇上在謹身殿單獨召見了宣親王。 “阿昭,你應(yīng)我一聲可好?”宣親王妃站在緊閉的房門外,柳眉緊擰,眸中寫滿了擔(dān)憂,她將雙手貼在門扉上,柔聲哄著屋里的宣親王,“我很擔(dān)心你,你別這樣,讓我到你身旁去,好不好?” 屋中依舊毫無回應(yīng),甚至連一絲光亮都沒有。 若非宣親王妃與項珪已將耳朵貼在窗紙上屏息聆聽過屋內(nèi)的動靜,由宣親王的鼻息聲確定他就在屋里,且身子并無大恙,否則他們都要懷疑宣親王并不在屋里。 宣親王妃快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不若讓三弟來試試?”因放心不下宣親王而也來到這蕓蔚軒里的蕭箏忽然低聲建議道。 宣親王妃母子三人齊齊一怔。 是了,珩兒,上一回阿昭這般,他們誰也無法,最終是珩兒過來之后,阿昭才肯從屋里出來。 可珩兒他 宣親王妃三思之下?lián)u了搖頭。